沈州白说干就干。
他几通电话,搞来了一套露营装备。
乔声看着一车的露营设备,有些目瞪口呆:“不是说爬山吗?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咱们在山上住一晚。你去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明天出发。”
乔声见拗不过沈州白,只能咬着唇不情不愿的去收拾洗漱用具。
晚上,沈州白在看天气和路线。他原本是准备去离山,但查了下,那里的露营区人比较多,他想了下,还是准备找个能野营的山头。
最后定在了馥城最北边的秋山。
秋山顾名思义,秋天的景色最美。
不过现在是初夏,看不到漫山遍野的秋花,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
但即便这样,被晨间淡淡的雾气笼罩下的秋山,依旧很美。不知名儿的鸟儿欢快地唱着歌,曲调悠扬。阳光透过高耸林木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柱。
乔声深吸一口气,带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空气直沁心脾。
心中的那口浊气,就这样吐出了大半。
“怎么样?舒服吗?”
乔声点点头,“还不错。”
“山上的风景更好。”沈州白牵着她的手,微笑道。
前半段路,乔声还兴致勃勃,甚至能偶尔小跑几步,催促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的沈州白快点。
但渐渐地,乔声的呼吸变得粗重,脚步也越来越沉,原本轻快的步伐变成了沉重的拖沓,每上一级石阶都像是一次小小的折磨。
乔声沿着山路走了一半就爬不动了。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拐角,她撑着膝盖,喘着气儿,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贴在了细腻的皮肤上。
往上去,没有石阶,只有蜿蜒曲折的山路。
一眼望不到头。
乔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忍不住抱怨道:“你选的什么破地儿?这路也太难走了。”
“是你体力太差了。”
沈州白取下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她,“喝点水,别着急,休息会再爬。”
“还要爬吗?要不休息会儿就下山吧。我看上山的路还远着呢……我不行了。”
沈州白半蹲在她的身边,将她乱发别到耳后,“你可是乔声。乔声从来不会说不行,不是吗?”
“可是现在的乔声想放弃。”她垂下了眼睛。
“不会的。还记得在别墅的那几天吗?你不也累到虚脱吗?可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你都没有服软,你自己说的——你绝不认输。”
乔声嗔了他一眼,“那不一样。”
“一样的。”
那是乔声对自己命运的宣战,他听得懂。
“路虽然有些艰难曲折,但是山上的风景真的很好。你不是没见过……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放弃。有我在,即便你筋疲力尽,我也会拖着你走到山上。你本就该属于山巅,你应该重新一览众山小。”
他的话意有所指,她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爬山了。
她垂眸看着面前的沈州白,问道:“所以你喜欢的是乔声,还是那个神坛上的乔声?”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乔声觉得很不自在。
无论何种境地,面对沈州白时,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有任何一种时候,是如现在这般,她竟觉得自己……配不上沈州白。
她有些自卑。
在她真正见识到沈州白的强大之后。
不是单纯的身份变得强大,而是内核。
短短五年间,他从一个面对她的挑衅会手足无措的青涩男生,变成了一个平步青云直达人生顶峰的强大男人。
他几乎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经济、身体、心理。
她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沈州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而自己在面对一次次的打击和不确定的未来时,竟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吸引沈州白的,大概是那个在神坛上呼风唤雨自信张扬的乔声。
而不是现在的,怯懦的乔声……
而沈州白在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反应呢……
毫不夸张的说,他内心猛地一震。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乔声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出现了一道裂缝。
以前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任何想法,他的爱也好,恨也好,她都不在乎。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说尽狠话,做尽狠事。
但现在,他从乔声的眼睛里看到了忐忑。
她在担心他会不喜欢自己。
她也会患得患失。
沈州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声,笑容一点点地扩大。然后他轻轻地将乔声拥抱进怀里,如同怀里是无价的珍宝一般,因为激动,他的眼尾泛着红。
他欣喜乔声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又心疼这样不自信的乔声。
“乔声声,你傻不傻啊。”
她听出了他话里缱绻的爱意。浓烈且炙热。
第一次,她伸手同样环抱住了沈州白。
她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眼睛有些湿润。
“我……真的有点累了。”
“没关系,累了就休息。反正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我爱你,乔声。”
乔声沉默了片刻。
她轻轻问道:“沈州白……你会一直爱我吗?”
“当然。”
“无论发生什么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
“哪怕我不再是我?”
“哪怕你不再是你,哪怕你身处地狱,哪怕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哪怕你毁容变胖变老变丑,我都会爱你。我只爱你,乔声。”
这话是如此的熟悉。
半年多前,另一个男人也向她做过这样的承诺。
但仅仅过了两个月,男人就违背了誓言。
她不该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但……枯竭的心在遇到湿润的雨,还是忍不住发了芽。
她想,算了,那就再试一次吧。
她娇嗔的声音闷在他的衣服里,“沈州白,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州白也低低的笑。
爱意在两人的心里生根发芽,肆意疯长。
“好了,乖。咱们继续?”沈州白温柔的问道。
“好。”
沈州白从登山包里拿出一条专业的登山安全绳,动作利落地在自己的腰间打了个结,另一端则系在了乔声的腰上,打了个牢固又易解开的安全结。
他将另一侧的肩带递给乔声,“抓紧。我拖着你。”
沈州白走在前面,腰间的绳子微微绷紧,传来一股坚定而沉稳的拉力。
乔声跟着迈开脚步,手里的肩带和腰间的绳索仿佛成了她与山顶最有力的链接。
她看着前面的男人脊背宽阔,背着沉重的背包,脚踏实地一步步带她走向山顶。
不知为何,她的鼻尖猛地一酸,而也脚下生出了力气。
“注意脚下碎石。”
“慢点,不急。”
就这样,他时不时回头,叮嘱乔声两句。两人慢慢向山顶爬去。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在机械地迈了无数步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狭窄的小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的巨大岩石平台。强劲的山风瞬间吹散了所有的疲惫和闷热,也仿佛吹走了心头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