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吹过宫墙,带起一阵肃杀。紫宸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李琮眉宇间的凝重。
“陛下,西北六百里加急。”内侍省都知王瑾亲自捧着一封火漆密信,步履轻捷却神色肃穆地呈上。
李琮接过,迅速拆开。信是萧煜副将亲笔,详细禀报了萧煜中箭的经过、伤势详情(箭簇带毒,已做初步处理,但将军时有发热昏迷),以及一支绝对忠诚的亲卫队正护送将军,依旨秘密启程回京的路线与预计抵达日期。
“路线安排得尚可,”李琮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加派一队影卫,沿途暗中接应,确保万无一失。萧煜回京之事,若有半分泄露,提头来见。”
“老奴遵旨。”王瑾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下。他掌管内侍省与部分皇帝亲辖的影卫力量,是李琮登基后一手提拔的心腹。
处理完萧煜之事,李琮起身,走向皇后的坤宁宫。谢知非的腹部已微微隆起,正倚在软榻上,听着女官汇报六宫事务。见李琮到来,她挥退左右,欲要起身。
“坐着,别动。”李琮快走两步,按住她的肩膀,自己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臣妾很好,陛下不必日日挂心。”谢知非浅笑,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倒是陛下,眼底又有青影,可是为萧将军和朝中之事烦忧?”
“萧煜已在回京路上,朕已做了安排。”李琮不欲多谈边境险情让她担心,话锋一转,“倒是你宫里,上次桐油之事,查得如何?”
谢知非神色一正:“线索指向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但她前几日失足落井了。臣妾顺着查下去,发现她入宫前,与已故武安伯府的一个远房管事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但人死线断,再难深究。”
李琮眼神一冷:“武安伯……南宫燕的残党?还是有人借尸还魂?看来,这宫里还得再筛一遍。你如今身怀六甲,坤宁宫上下,必须铁板一块。朕让王瑾再拨几个绝对可靠的人过来。”
“谢陛下。”谢知非点头,随即微微蹙眉,“臣妾只是觉得,若真是武安伯余孽,行事手法似乎过于……明显了些?倒像是故意引我们往那个方向想。”
李琮若有所思:“嫁祸?或是故布疑阵?无论背后是谁,其目的都是冲着你和皇嗣而来。朕绝不会让他们得逞。”他轻轻抚上她的腹部,那里孕育着帝国的未来,也凝聚着他与皇后之间超越政治联盟的深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正沿着官道,向着京城方向迤逦而行。队伍中央,一辆加固了减震的马车内,萧煜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地躺在厚厚的毡毯上。随行的军医刚为他换完药,看着那依旧红肿发黑、渗出淡黄色脓液的伤口,眉头紧锁。
“毒素虽缓,却未全清,将军的身体……损耗太大。”军医对守在车旁的亲卫队长低声道。
队长面容坚毅,低语:“无论如何,必须平安抵达京城!陛下定有办法。”
夜色渐深,商队在驿站歇下。亲卫们轮流值守,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驿站外的密林中,几道如同鬼魅的身影已然就位,正是李琮派出的影卫。他们如同无声的盾牌,融入了黑暗,将潜在的威胁隔绝在远方。
而在京城,某座深宅大院内,烛影摇红。
“消息确认了?他真的没死,还在回京的路上?”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路线也已探明。我们是否……”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愚蠢!”苍老声音呵斥,“皇帝必然有所防备。此时动手,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要做的,不是杀他,而是让他……回不去西北。”
“大人的意思是?”
“边将无诏私自回京,是什么罪过?即便有诏,若被渲染成畏战潜逃、动摇军心呢?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一位身份敏感的前宫妃……虽然陛下给了名分,但总有人愿意相信些香艳的猜测。有时候,流言比利剑更伤人。”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务必让萧将军人未至,而‘名声’先达京师。”
黑暗中,响起低沉而阴险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