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萨尔州边境地区发生‘工业事故’?巨大爆炸引发民众担忧!”——德国《图片报》头版标题旁,配着一张远处拍摄的、模湖的工厂区域冒出浓烟的照片。报道内容语焉不详,引述官方初步说法为“废弃化工设施残留物引发的连锁爆炸”,但承认现场发现了“不明身份的死者”,并表示调查已移交州刑警局及联邦刑事警察局。
法国《世界报》则在不起眼的内页刊登了简讯:“法德边境敏感区域传出激烈交火声,疑与跨国犯罪集团火并有关。”报道谨慎地提到,有匿名消息源暗示可能涉及“国际商业纠纷的恶性升级”,但法国警方发言人对此不予置评,仅表示“正在与德国同行保持密切沟通”。
英国bbc广播电台的新闻报道语调严肃:“……欧洲腹地罕见的暴力事件规模令人震惊。虽然官方试图低调处理,但多方信源证实,现场发现了大量军用级武器残骸。此事件是否预示着欧洲的商业竞争环境正在滑向危险的深渊,值得密切关注。”
苏联塔斯社则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评论员文章,标题为《资本主义的脓疮:论跨国垄断集团的无法无天》,文章猛烈抨击“西方大资本家族为攫取利益,不惜在欧洲中心地带动用私人武装,造成严重人道主义灾难”,并质疑西方政府“在此事件中的失职与纵容”。
西德联邦政府内部气氛凝重。内政部长正在接受议会质询,脸色严峻。
“部长先生,请您向德国人民保证,我们的边境是安全的!所谓‘工业事故’能否解释现场发现的火箭弹碎片和数百个弹壳?”一位反对党议员厉声质问。
内政部长擦拭着额头冷汗,回应道:“先生,我理解大家的担忧。目前调查仍在进行中,不排除任何可能性。但我可以明确的是,联邦政府绝不容忍任何形式的准军事力量在德国领土上活动!我们已经加强了与法国、瑞士等邻国的情报共享和边境管控。”
与此同时,法国对外安全总局(dGSE)的某间简报室内,烟雾缭绕。
“罗斯戴尔家族这次玩脱手了。”一名高级官员看着报告,冷哼一声,“‘血鹰’几乎被打残,他们在欧洲的声誉算是完了。但我们也麻烦,现场清理需要人手,舆论需要引导。”
“那个‘振华电子’……什么来头?”另一人问道,“香港的公司,有这种战斗力?查清楚他们背后是谁了吗?是不是北边(指中国内地)……”
“没有直接证据。目前看,更像是以廖月生为首领的一支高度专业化的……商业安保团队,或者说,是雇佣兵。但他们展现出的战斗素养和装备水平,非同寻常。”
“重点不是他们是谁,而是他们和罗斯戴尔在争夺什么?那份引发冲突的‘技术’,还有那个据说被绑架后又救出的女人……这里面水很深。知会一下外交部,对香港那边的态度需要更加……谨慎。”
香港的气氛同样微妙。港督麦理浩爵士拿着来自伦敦殖民事务部和外交部联合发来的密电,眉头紧锁。电文内容要求香港政府“审慎处理与振华电子相关的一切事务,避免过度刺激各方神经,同时密切关注其动向,确保香港的稳定与安全”。
警务处长被紧急召见。
“那边(指欧洲)的事情,听说了吗?”港督语气平静,但目光锐利。
“听……听到一些传闻,阁下。”警务处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不希望香港出现类似的‘工业事故’。”港督意味深长地说,“对振华电子,以及其关联人物廖月生、萧亚轩,保持‘适当的’关注即可。没有确凿证据,不要采取任何公开行动。明白吗?”
“明白,阁下。”警务处长心领神会。这意味着上层不希望事情闹大,既要维持表面上的法治,又要避免引火烧身。
面对欧洲媒体隐约的指向和竞争对手趁机散布的不利消息,罗斯戴尔家族的公关机器全力开动。
家族发言人发表了一份义正辞严的声明:“罗斯戴尔家族与近日在欧洲发生的、据称涉及私人武装的暴力事件毫无关系。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控是恶意中伤,是对我家族声誉的诋毁。我们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同时,他们向几家关系密切的主流媒体“透露”,将此次事件描绘成“商业竞争对手(暗指振华电子)为抢夺技术而进行的、不择手段的恶性竞争,甚至不惜栽赃陷害”。
一份内部参考摆在了相关领导的案头,详细记述了欧洲事件的经过,并附上了西方媒体的报道摘要。
领导看完,沉吟片刻,对身边的秘书指示:
“一,通过适当渠道,对廖月生(廖奎)同志及其团队展现出的爱国情怀和……呃,‘自卫’能力,表示……‘理解’。二,提醒他们,注意方式方法,善后要干净,不要授人以柄。三,对于罗斯戴尔家族,要深入研究,其走私违禁物资、动用非法武装的行径,在未来合适的国际场合,或可作为……谈判筹码。”
媒体的喧嚣与猜测,政府的审慎与博弈,在事件发生后交织成一张复杂的信息网络。表面上的“工业事故”或“犯罪火并”掩盖了暗流汹涌的真相。但所有相关方都清楚,一场风暴已然发生,其深远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显现。罗斯戴尔家族遭受重创但根基犹在,而廖奎与振华电子,则在这场血腥的洗礼后,正式步入了全球某些顶级势力视野的中心,未来的每一步,都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德国,杜塞尔多夫,莱茵金属公司总部指定的技术交流办公室。
窗外的欧洲天空带着几分铅灰色,一如赵伟此刻逐渐沉重起来的心情。他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台灯洒下冷白的光晕,照亮了铺满桌面的技术文件。这些是近期与德方进行“青龙”合金技术应用对接的部分纪要和非核心参数说明,流程规范,看似一切都在合作协议的框架下平稳推进。
赵伟的手指在一行行德文打印体和复杂的技术图表上缓缓划过,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长期的海外工作和对技术细节的近乎偏执的严谨,让他养成了逐字逐句审阅文件的习惯,即使是最常规的交接文档也不例外。
就在翻阅一叠关于“青龙”合金在某型装甲车辆悬挂系统连接件上应用验证的报告附录时,他的指尖微微一顿。目光凝聚在图纸边缘一处极不起眼的空白区域。
那里,用几乎与纸张原色融为一体的极细铅笔,勾勒着两个微小的符号。
不是一个,而是在几个不同的技术节点旁,零星却刺眼地分布着。
“qS?”
还有一个更让他心头一凛的:“origin?”
笔迹极其轻浅、细小,显然书写者并不想让他人轻易发现,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谨慎甚至是……疑虑。
赵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qS,quality Standard(质量标准)?还是……其他含义的缩写?而origin(来源),这个词指向性太过明确。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动作依旧平稳,但大脑已开始飞速运转。他回忆着与莱茵金属工程师团队,尤其是那些资深专家接触时的细节。表面的专业与客气之下,是否隐藏着更为深层的审视?这些符号,是某个工程师个人的好奇,还是代表了某种集体性的、未曾摆上台面的怀疑?
机会在几天后的一次非正式场合降临。在公司咖啡角,与他私交不错的德方年轻工程师马克·休伯特,趁着四下无人,用手中的咖啡杯轻轻碰了碰赵伟的杯子,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赵,你们提供的技术数据……很完美,甚至完美得有些……超乎预期。”马克的目光扫过周围,声音更低,“但有些人,特别是审核组的那几位老古董,他们桌上的内部参考副本里,习惯用铅笔做些‘私人笔记’。”
马克没有明说,但眼神里的暗示已经足够清晰。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对技术的源头很好奇,或者说……难以置信。认为现有的理论框架和公开的研发路径,很难支撑‘青龙’表现出来的部分特性。内部有指令,要求在所有接触到的、与‘青龙’相关的文件上,秘密记录任何‘非常规’或‘无法合理解释’的技术点,并标注存疑。”
赵伟心中一震,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用流利的德语低声道:“谢谢,马克。我明白了。”
回到住所,赵伟反锁房门,拉上窗帘。他坐到书桌前,摊开一张信纸,却并未立即动笔。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将发现符号的具体文件编号、位置,以及马克隐晦的提醒,用只有他和廖奎才能完全理解的加密方式,转化成一组组看似无关的数字与代号。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字符都承载着沉重的信息。他详细描述了莱茵金属内部存在的这种系统性、隐蔽的质疑行为,指出这并非个别现象,而是源于对方对技术根源的持续怀疑和秘密调查程序。
加密信件完成后,他通过一条极为隐秘的渠道将其发出。电波穿越大陆,将这份来自盟友阵营核心地带的无声警报,传向远在香港的廖奎。
“技术合作的光滑表面之下,怀疑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赵伟望着窗外杜塞尔多夫的夜色,心中默念,“老板,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