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将蛊虫母体的感知力扩展到极致,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精准地规避着北凉的明哨暗卡。队伍行动迅捷而安静,很快便接近了目标区域。那里堆放着大量新砍伐的木材,还有数十名北凉兵和抓来的民夫在看守,远处传来叮叮当当打造攻城器械的声音。
“分散。一组袭扰营寨东南角,放火造势。二组随我,烧了这些木料。动作要快,一击即走,不可恋战。”凌风低声下令。
命令无声传递。很快,北凉大营东南角突然响起几声爆炸般的巨响(简易火药罐),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凄厉的警报声和北凉兵的惊呼呐喊!大营瞬间一片混乱,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就在此时,凌风带领主力如同猛虎出闸,直扑木材堆放处!
“敌袭!”看守木材的北凉兵惊呼示警!
但已经晚了!老兵们如同砍瓜切菜般扑了上去,刀光闪烁,瞬间将看守的北凉兵砍翻在地!同时将携带的火油罐奋力砸向木材堆,火箭随即射入!
“轰!”火焰瞬间爆起,遇到干燥的木材,迅速蔓延开来,映红了半边天!
“撤!”凌风毫不恋战,一声令下。
队伍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隐入黑暗。等北凉大队人马从营寨骚乱中反应过来,赶到木材堆放处时,只看到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和地上零星的尸体。救火已然不及。
凌风带领队伍,在北凉骑兵愤怒的追索中,利用夜色和熟悉的地形,有惊无险地返回了黑石城。
此次夜袭,烧毁了北凉军大量急需的木材,拖延了其打造攻城器械的进度,更沉重打击了其士气。
接下来的两日,北凉军又发动了数次进攻,但强度均不如第一次,似乎士气已挫。城头守军在新老混编下,越打越沉稳,新兵们也渐渐适应了战场的节奏,伤亡率大幅下降。
第三日深夜,北凉大营突然响起一阵异常的喧嚣,似乎发生了内讧,甚至有火光和厮杀声传来。夜枭回报,似乎是北凉军中几个附庸部落因伤亡过大、战利品分配不均发生了冲突。
凌风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混乱的北凉大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狼,要退了。”他淡淡道。
果然,次日清晨,北凉军拔营起寨,拖着伤员和尸体,灰溜溜地向北退去。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偃旗息鼓。
黑石城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新兵们看着退去的敌军,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守住了!他们活下来了!
凌风却没有太多喜悦。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北凉的威胁远未解除,南方的暗流依旧涌动。
但经此一役,黑石城的新兵,已然淬火成钢,真正成为了一支可战之军。未来的路,依旧艰难,但手中的刀,已然磨利。
北凉血狼退兵的烟尘,终于彻底消散在北方荒原的地平线下。黑石城头,震天的欢呼声持续了许久,才在各级军官嘶哑的呵斥下渐渐平息下来。但那股劫后余生、以弱胜强带来的兴奋与自豪感,却如同烈酒,在所有守军胸中激荡,尤其是那些初次经历血火、此刻仍手脚发软的新兵们,看着城外狼藉的战场和远去的敌骑,再摸摸身上冰凉的铁甲,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后怕、骄傲与狠厉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狂欢过后,是更加繁重和压抑的战后清理。
城头上,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凝固的暗红色血痂糊满了垛口和地面,残缺的肢体、散落的内脏、破碎的兵刃盔甲随处可见,引来大群嗡嗡作响的苍蝇。医护队的民夫抬着简陋的担架,穿梭其间,艰难地分辨着己方伤员和敌军的尸体。不时有重伤员被抬起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或是在搬运过程中悄然断气。
“动作快点!把咱们的人抬下去!小心点!别碰着伤口!”
“北凉狗的尸首,扔到那边堆起来!浇上火油,烧了!”
“清水!拿清水来冲洗地面!快点!想发瘟疫吗?!”
军官们吼叫着,督促着士兵和民夫们清理战场。新兵们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用颤抖的手搬运着同袍或敌人的遗体,用木桶提来清水冲刷着血污的地面,脸色苍白,不少人一边干活一边干呕。但这一次,没有人退缩或抱怨,经历过生死搏杀,这些清理战场的脏活累活,反而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城主府内,气氛凝重而高效。
老拐拄着拐杖,独腿站得发酸,却顾不得休息,正拿着一份刚刚粗略统计出来的战报和物资损耗清单,向凌风汇报,声音带着疲惫却掩不住一丝振奋:“风哥儿,初步清点出来了。我军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致残……五十三人,轻伤……四百余。多是守城第一日的新兵。北凉狗……遗尸城下者,四百六十九具,伤者被拖走的不计其数,估摸不下三百。缴获完好弯刀一百二十把,皮甲八十余副,弓矢若干,战马十七匹……”
阵亡一百三十七。这个数字让凌风沉默了片刻。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刚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却转眼消逝的生命。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战争必然有牺牲,慈不掌兵。
“阵亡将士,厚葬于英烈陵园,立碑刻名,抚恤金加倍发放,其家眷免赋税五年,优先分给屋田。重伤致残者,由府库供养终身,安排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轻伤者,好生医治,赏银布匹。”凌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缴获物资,清点入库,修缮利用。”
“是!老汉这就去办,绝不敢有丝毫克扣延误!”老拐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如此厚待伤亡,方能收拢军心民心。
“城防损毁如何?箭矢擂石火油储备还剩多少?”凌风转向跟进来的陈大疤。
陈大疤独眼中带着血丝,显然这几日也没合眼,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回风哥儿!城墙破损处十七处,都已临时加固,工匠营正在全力抢修,三日内可完好如初!箭矢耗去六成,擂石耗去七成,火油金汁几乎用尽!库房存粮充足,但守城物资……急需补充!”
“令工匠营日夜赶工,修复军械,打造箭簇。组织民夫,上山开采石料,砍伐硬木。老拐叔,商会全力收购火油、硫磺、硝石等物,不惜重金。”凌风迅速下令,“另外,从新兵营表现优异者中,抽调三百人,编入‘匠兵营’,专司打造军械,由工匠营老师傅统一教导。”
“明白!”陈大疤和老拐齐声应道。将士兵编入工匠营,既能加快生产,也能让士兵更熟悉器械,一举两得。
“北凉虽退,但绝不会甘心。”凌风目光扫过两人,“疤叔,城防巡逻不可松懈,哨探再向外放出三十里。新兵营休整三日后,恢复操练,强度加倍,着重演练夜间守城和应对突发袭击。”
“是!保证那帮小子闲不下来!”陈大疤狞笑一声。
各项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整个黑石城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机器,在经历了短暂的胜利狂欢后,迅速转入更加紧张的战后恢复和备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