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育种田周边就已经人山人海。老农们穿着最好的衣服,手持磨得锃亮的镰刀,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虔诚。城卫军抽调了大量人手维持秩序,但每个士兵脸上也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无数百姓扶老携幼,聚集在田埂外围,伸长脖子张望着,如同参加一场盛大的庆典。
凌风亲自来到了田头。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布短褂,手中也拿着一把崭新的镰刀。
“城主大人!吉时已到!请您开第一镰!”老拐激动得声音发颤,高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风身上。
凌风点点头,走到最靠近田埂的一垄稻田前,弯下腰,左手拢住一把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右手镰刀轻轻一挥!
“唰!”
清脆的割裂声响起!一把饱满的稻穗应声而落!
“开镰喽!!!”
老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开镰喽!!!”
成千上万的民众齐声欢呼,声浪震天动地!
早已准备多时的老农和雇工们立刻涌入田中,弯下腰,挥舞起镰刀!金色的稻浪在一片片雪亮的刀光中纷纷倒下,被迅速捆扎成结实的稻捆。汗水滴落在泥土里,笑声和吆喝声回荡在田野上空。
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闹,妇人们送来了清凉的井水和擦汗的布巾。整个田野沉浸在一片忙碌、喜悦和希望的海洋中。
凌风割了几把便直起身,将镰刀交给身旁的老农,退到田埂上。陈大疤、柱子、铁头等人护卫在他周围,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也都咧着嘴傻笑。
“多少年……没看过这么喜人的收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抹着眼泪,哽咽着对身边人说。
“是啊!瞧瞧这穗头!这颗粒!饱满得吓人!一亩地……一亩地起码能打八九百斤啊!”另一个老农捧着一把刚打下的谷粒,手都在发抖。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亩产八九百斤!这个远超所有人最乐观估计的数字,让整个黑石城陷入了更大的狂喜之中!
打谷场很快就被金黄的稻谷堆满。沉重的连枷起落,发出有节奏的“砰砰”声,金黄的谷粒如同雨点般脱落。妇女们忙着用风车扬去秕谷,孩子们则在厚厚的谷草堆上打滚嬉闹。
一车车满载新粮的牛车、驴车,络绎不绝地驶向城中加固后的粮仓。粮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
老拐拿着算盘和账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不断向凌风报着喜讯:“风哥儿!了不得!了不得啊!初步估算,就这第一批收割的,平均亩产就超过了八百五十斤!最好的几块试验田,怕是能破九百五十斤!神种!真是仙种啊!”
凌风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有了这批粮食打底,黑石城才算真正有了立足的根基,应对未来危机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传令下去,”凌风吩咐道,“所有参与耕种者,按出力多少,优先分粮。城中百姓,按户平价供应新粮。流民安置区,每日粥棚供应加倍。让所有人都尝尝这丰收的滋味。”
“是!是!”老拐连连点头,“老汉这就去办!保证人人有份!”
新米粥的香气很快飘满了黑石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捧着碗,吃着往年想都不敢想的稠粥和新蒸的米糕,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对城主凌风的拥戴达到了顶点。
丰收,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安定了民心,凝聚了人心。
丰收的喜悦持续了数日。粮仓满盈,民心安定,黑石城显得愈发繁荣有序。
这日午后,一队颇为气派的马车,在一众精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了黑石城东门。车队打着的旗号,是南方着名的“金川商会”。为首的马车装饰华丽,下来一位身着锦缎、面团团富家翁模样、未语先笑的中年男子。
此人自称姓钱,是金川商会的一位大管事,奉会长之命,特来恭贺黑石城丰收之喜。
老拐闻讯,连忙出面接待。如今他总管城内庶务和商业往来,地位非同一般。
“哎呀呀!恭喜恭喜!恭喜黑石城喜获丰收!凌城主真乃神人也!竟能培育出如此高产的粮种,造福万民,实乃我等商贾之楷模,万民之福星啊!”钱管事一见老拐,便笑容可掬地拱手作揖,话语如同抹了蜜糖,令人听着就舒坦。他身后随从抬上来好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钱管事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老拐也是人精,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独眼却暗自打量着对方,“敝城小有收获,不足挂齿,竟劳钱管事亲自前来,实在惶恐。”
“应该的!应该的!”钱管事笑着摆手,“我金川商会历来敬仰英雄,乐见民生兴旺。此次前来,一是恭贺,二是……希望能与贵城建立长期友好的商贸往来。我商会别的不敢说,在这南疆地界,盐、铁、布匹、药材等物,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价格嘛,绝对公道!”
说着,他让人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雪白的上等精盐、闪亮的精铁锭、色彩鲜艳的江南绸缎以及一些珍贵的药材。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老拐兄笑纳,代为向凌城主表达我会一点心意。”钱管事笑容可掬。
老拐看着那几箱价值不菲的“薄礼”,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南沧城刚搞出个“抑粮盟”,这金川商会的人就带着紧俏物资上门“道贺”?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哈哈笑道:“钱管事太客气了!如此厚礼,实在受之有愧!快请入驿馆歇息!我这就禀报城主大人!”
将钱管事一行安顿在驿馆后,老拐立刻赶往城主府禀报。
“金川商会?钱管事?”凌风听完老拐的汇报,眼神微眯,“南沧城的‘抑粮盟’里,可有金川商会?”
“有!”老拐肯定地点头,“赤眉那小子交代的名单里,确有金川商会!”
“果然来了。”凌风冷笑,“先是刺杀刺探,不成便改为拉拢渗透,甚至想通过控制盐铁命脉来掐住我们的脖子。好一个笑里藏刀。”
“风哥儿,那……咱们怎么办?礼收不收?人见不见?”老拐问道。
“礼,照单全收。人,我亲自见。”凌风淡淡道,“看看他们到底唱的哪一出。通知夜枭,盯死驿馆,查清他们随行人员的底细,尤其是那些护卫。”
“是!”
翌日,城主府客厅。凌风会见了钱管事。
钱管事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对着凌风更是极尽奉承,言语间不断试探高产粮种之事,并反复强调金川商会在南疆商贸网络中的“重要性”和“诚意”,暗示只要黑石城愿意“合作”,在粮种交易上给予“便利”,金川商会便可确保黑石城获得稳定且“优惠”的盐铁等必需物资供应。
凌风全程神色平淡,偶尔回应几句,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更不接对方关于粮种交易的话茬,只言黑石城初定,粮种乃自用之物,暂不考虑外销,但对于正常商贸往来,持开放态度。
钱管事碰了几个软钉子,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阴霾。
会谈结束后,夜枭送来密报:金川商会护卫中,混有数名气息沉稳、步伐矫健的高手,疑似南沧城“影杀门”的人。且钱管事昨夜曾秘密派人试图接触城内几家粮商,打探粮仓守卫和育种田的情况。
“继续盯着。”凌风命令道,“他们不会只有这一手。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南疆来的“客人”,如同盘旋在空中的秃鹫,虽然暂时收敛了利爪,但那贪婪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黑石城这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