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门缝里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照在凌慧正低头缝补的衣物上。她手里拈着的针线是用兽骨磨成的,线则是拆了旧衣裳重新捻的,针脚细密,把念儿磨破的袖口补得整整齐齐。
“娘,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念儿趴在干草堆上,手里把玩着凌风用竹片给她削的小木马,木马的尾巴被她摸得光滑发亮。柴房外传来远处隐约的争吵声,吓得她往凌慧身边缩了缩。
“快了,你舅舅本事大着呢。”凌慧放下针线,把女儿搂进怀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自从地震后,村里就没安生过,抢粮的、打架的随处可见,她真怕凌风在外遇到什么危险。
凌萍则在角落里用石块垒简易的灶台,她把凌风找回来的几块平整石板拼在一起,又从空间里摸出些干草(凌风临走前悄悄给了她一小袋应急物资),试着点了把火。火苗“噼啪”地舔着干草,映得她脸上泛起暖意,也驱散了柴房里的霉味。
“快看,能烧。”凌萍惊喜地回头,“等风哥哥回来,咱们就能烧热水喝了,不用再啃干饼子。”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是凌风压低的声音:“是我。”
凌慧赶紧起身开门,凌风闪身进来,反手又把门闩插好。他身上沾了不少泥土,裤腿还破了个洞,但眼神明亮,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鼓鼓囊囊的。
“外面情况怎么样?”凌慧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十几个野鸡蛋,还有一把新鲜的野菜。
“不太好,抢粮的越来越多,刚才还看到有人为了半袋发霉的谷子打起来了。”凌风拍了拍身上的土,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这是我在地主家后院井里打的水,还算干净,先烧开了再喝。”
他又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动作飞快:“我在废墟里找到些能用的,你看这个。”那是一口小铁锅,边缘有些变形,但还能用;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被他用石头磨得锃亮;甚至还有半袋盐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藏在墙缝里的,被他碰巧挖了出来。
“这些东西太珍贵了!”凌萍眼睛都亮了,有了铁锅,就能做热乎的饭菜,不用再吃生冷的干粮。
凌风没说话,走到柴房最里面,用锄头挖了个半人深的坑,又在坑底铺上几层油纸,然后从空间里往外搬粮食——先是一袋稻谷,接着是一小坛酱油,甚至还有几块熏好的腊肉,都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再用干草和泥土盖好,做得隐蔽至极。
“这是……”凌慧看得目瞪口呆。
“以防万一。”凌风拍了拍手上的土,“村里人来人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这些粮食是咱们是咱们明面上日常用的。”他早就想好了,明面上只拿出少量吃的东西,大部分物资都藏在空间里,就算被人搜走些表面的,也不至于断了后路。
接下来,凌风开始处理野鸡蛋。他让凌萍烧热水,自己则把野菜摘洗干净,是些灰灰菜和马齿苋,都是耐旱的品种,地震后反而长得更旺盛了。“今天做个野菜蛋羹,再烤几块腊肉,让你们换换口味。”
凌萍很快就把水烧开了,凌风往铁锅里倒了点灵泉水,等水冒泡了,把打散的野鸡蛋倒进去,用筷子轻轻搅动,再撒上切碎的野菜,盖上锅盖焖了片刻。
很快,蛋羹的清香就弥漫开来,嫩黄色的蛋羹里点缀着绿色的野菜,看着就清爽可口。凌风又把腊肉切成薄片,放在石板上,借着灶台的余温慢慢烤,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响,浓郁的肉香混着蛋羹的清香,让柴房里顿时充满了生机。
念儿早就馋得直咽口水,小手扒着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的蛋羹。“舅舅,好了吗?我闻着好香啊。”
“好了。”凌风盛出蛋羹,又把烤得金黄的腊肉摆到盘子里,“小心烫,慢点吃。”
蛋羹滑嫩,带着野菜的清爽;腊肉焦香,肥而不腻。念儿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小脸上满是幸福。凌慧和凌萍也吃得很香,连日来的惊吓和疲惫,仿佛都被这热乎的饭菜驱散了。
吃完饭,凌风又开始忙活。他用找到的木料和藤蔓,在茅屋门口做了个隐蔽的机关——只要有人推门,门顶上就会落下些干草和碎石,虽然伤不了人,却能发出动静,起到预警的作用。他还在柴房周围撒了些刺鼻的草药,既能驱虫,也能让靠近的人下意识地避开。
“这些草药是赵郎中家的废墟里找到的,能防蛇虫,还能提神。”凌风一边撒一边解释,“晚上睡觉轮流守夜,千万别大意,现在的人饿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凌慧和凌萍都点头应下,她们也知道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不敢有丝毫松懈。
傍晚时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赵春花尖利的叫喊声。凌风示意她们别出声,自己则悄悄的走到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只见赵春花正带着凌宝和凌丽,围着一个路过的货郎哭闹。那货郎推着辆破车,车上装着些零碎的布匹和针线,看样子是想逃难去的。赵春花抱着货郎的腿不放,哭喊着让他给点吃的,凌宝则趁乱伸手去抓车上的布块,被货郎一巴掌打在手上,哭得惊天动地。
凌大柱和王翠花也在旁边,王翠花嘴里骂骂咧咧,却也没真上前帮忙,只是站在一旁观望,显然是想让赵春花去打头阵,自己好趁机捞点好处。凌老根和凌王氏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低着头唉声叹气,对眼前的闹剧视而不见。
李招娣和凌华则缩在自家倒塌的屋角,李招娣正用一块破布给凌华擦脸,母子俩都瘦得脱了形,眼神麻木,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真是不要脸。”凌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小声骂了一句,“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占便宜。”
凌风从房梁上跳下来,脸色平静:“别管他们,自有人收拾。”
果然,没过多久,那货郎就被缠得不耐烦了,从车上抓起一把烂菜叶扔在赵春花面前:“滚!再纠缠不休,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推着车匆匆离开,生怕再被缠上。
赵春花看着地上的烂菜叶,愣了半晌,随即又开始撒泼打滚,骂货郎狠心,骂老天爷不长眼,最后还是凌大柱看不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柴房里的三人听着外面的动静,谁也没说话。凌风拿出几块木板,借着微弱的天光开始打磨,他打算做几支短箭,以防万一。木屑簌簌落下,在地上堆起一小堆,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外面的混乱都与他无关。
凌慧看着弟弟的侧脸,心里忽然安定下来。她知道,只要有凌风在,她们就不会像赵春花她们那样狼狈,不会为了一把烂菜叶去撒泼打滚。他总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总能用那双巧手变出食物和安全的住处,就像这柴房里的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她们前行的路。
夜色渐深,村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哭喊和狗吠。凌风守在门口,手里握着磨好的短箭,耳朵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潜龙诀》的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让他的感官保持着高度敏锐,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知道,在这残破的村庄里,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危机或许还在后面。但他不害怕,空间里充足的物资是他的底气,日益精进的武艺是他的保障,身边的亲人是他的动力。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应对,步步为营,在这末世里,为自己和在乎的人,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柴房里,凌慧和凌萍带着念儿已经睡熟,念儿的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大概是梦到了白天吃的蛋羹。凌风看着她们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只要她们安好,再苦再难,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