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的机甲刚退出那条裂谷，信号就断了。他没说话，直接切到备用频段，手动发送了一串短脉冲。三秒后，张宇的回应跳出来：已脱险，数据保全。
两人没敢停留，沿着原路折返。矿道比来时更不稳定，岩壁不断渗出淡黄色液体，滴在机甲外壳上发出轻微嘶响。陈渊绕开一片积水，低声说：“这地方被人动过手脚，不是自然形成的通道。”
“谁干的？”张宇问。
“不清楚。”陈渊盯着导航图，“但能肯定一点——我们被盯上了。”
回到地面时天还没亮。指挥中心的灯还亮着，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看到他们回来，其中一人立刻进屋通报。陈渊摘下头盔，额头全是汗。地下七公里的高温让他脑袋发沉，但他顾不上休息。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等了。是当地势力的技术主管，脸色不太好。
“你们下去一个多小时，通讯全断。”他说，“总部问了好几次，说你们是不是擅自行动。”
“我们查的是异常电力输出。”陈渊坐下，“属于常规排查。”
“可没人批准你们进死火山带。”对方皱眉，“而且就在你们下去的时候，三号反应堆输出突然掉了百分之四十，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陈渊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四十五分钟前。”
正好是他们进入裂谷的时间。
陈渊和张宇对视一眼。张宇开口：“反应堆有远程控制权限吗？”
“有，但加密等级很高，必须双人验证才能操作。”
“有没有日志记录？”
技术主管摇头：“那段时期的系统日志被清空了，说是例行维护。”
“维护会清操作日志？”陈渊冷笑，“你们这儿的维护还挺特别。”
“我也不想信。”那人摊手，“但我查不到证据，总不能凭感觉抓人吧？”
陈渊没再说话，打开终端调出探测数据。屏幕上是一段波形图，每隔十二分钟就会出现一次短暂静默，和地下基地的防御周期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张宇指着图说，“有人在配合外部节奏做内部干扰。切断能源、屏蔽通讯，等我们上来才发现防线漏洞。”
“目的呢？”技术主管问。
“制造混乱。”陈渊合上设备，“让我们误判威胁来源。以为敌人在外面，其实刀子早就插在自己人中间。”
屋里安静了几秒。
“你意思是……内部有人通敌？”
“不是意思。”陈渊看着他，“是事实。”
会议结束后，陈渊没回住处，直接去了通讯中继站。这是连接前线哨所和指挥中心的关键节点，建在一座小山包上，外围有电网和巡逻队。
值班员是个年轻女孩，看到他来有点紧张。
“陈队长，这么晚了？”
“看看设备。”陈渊走进操作间，扫了一眼面板，“最近有没有异常掉线？”
“有。”她调出记录，“过去两小时，西北方向三个哨点断续失联，重启之后又能连上。”
“每次断多久？”
“大概十一到十三分钟。”
陈渊眯眼。又是这个时间。
他让女孩把最近三天的中断记录导出来，一边看一边问：“这些故障都是自动上报的？”
“是系统检测到的。”
“有没有人为操作痕迹？比如手动关闭转发器？”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物理接触设备箱，还得破解密码锁。”
“带我去看看。”
设备箱在室外角落，外面罩着金属壳，门上有电子锁。陈渊蹲下来检查，发现底部螺丝有拧动过的痕迹，漆面也有刮痕。
“这锁多久没换过？”他问。
“半年多了。”女孩凑近看，“平时没人碰啊。”
“有人碰了。”陈渊伸手摸了摸锁芯边缘，“而且手法不专业，急着打开，所以留下了划痕。”
他站起来，掏出通讯器拨通张宇。
“查一下今晚所有轮班人员的进出记录，重点看中继站这边。另外，调取三号反应堆控制室的监控，时间段从昨晚到现在。”
“你要抓内鬼？”
“不是要。”陈渊看了眼夜空，“是必须。”
挂了电话，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风从山谷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焦味。远处营地灯火稀疏，看起来平静，但他知道，有些事正在暗处发生。
第二天早上，张宇带来了结果。
“中继站昨晚有两个维修工登记进场，一个叫老周，另一个叫李强。老周是真的技工，但李强的身份信息是假的，登记用的照片和工牌都不是本人。”
“反应堆那边呢？”
“昨晚十一点十七分，有人刷权限进了控制室，操作了能源分流程序。监控拍到了背影，穿的是标准工作服，脸被帽子遮着。”
“时间对得上吗？”
“完全吻合。”张宇递过平板，“第一次干扰发生时，这个人正好在屋里待了十二分钟零三秒。”
陈渊盯着画面。那个身影动作熟练，不像是临时闯入的人。
“这人知道流程。”他说，“不是外行，是内部有人放水。”
“要不要先把可疑人员控制起来？”
“不行。”陈渊摇头，“我们现在没实锤，一动手就会打草惊蛇。而且万一背后还有更多人，反而会引发连锁反应。”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陈渊把平板还给他，“他们还会再动手。只要再来一次，我们就能反向追踪信号源，找到他们在哪接头。”
张宇皱眉：“风险太大了。万一他们这次切断的是主供能线路，整个防线都会瘫痪。”
“我知道。”陈渊声音低了些，“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抓不到根子，问题永远解决不了。”
中午的时候，林悦回来了。她在城郊跑了两天，带回了一些消息。
“我问了几个老工人。”她说，“最近确实有人私下议论合作的事。有一批人不同意跟咱们联手，觉得我们会抢资源，还说陈渊是外来户，不能信。”
“都有谁带头？”
“一个叫王海的，原来是防卫队副官，脾气硬，说话直。他拉了几个人在酒馆密谈，具体说了什么没人听见。”
陈渊记下这个名字。
下午三点，警报响了。
前线四个哨所同时报告通讯中断，能源调度系统再次出现波动。这次的目标更明确——主反应堆的冷却泵功率下降，温度开始上升。
陈渊第一时间赶到控制中心。
“是谁操作的？”他问值班员。
“不知道！”那人慌张地敲着键盘，“权限被调用了，但我查不到源头！”
“封锁所有远程接口。”陈渊走到主控台前，“现在起，所有指令改为现场确认，任何人不得远程修改参数。”
“可这样效率会降低……”
“现在不是讲效率的时候。”陈渊盯着屏幕，“有人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他让张宇带人去查物理线路，自己留在控制室盯着数据变化。二十分钟后，张宇传来消息：在东侧电缆井发现了被剪断的备用线路，接头处连了小型干扰装置。
“不是为了彻底破坏。”张宇说，“是为了制造不稳定，让我们疲于应对。”
“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陈渊说，“也在测试自己的安全边界。”
“要不要设个陷阱？”
“已经在做了。”陈渊打开一个隐藏程序，“我把虚假故障信息放进了系统日志，等他们下次来查的时候，会看到一条‘未修复’的漏洞记录。如果他们是真想搞事，一定会去碰。”
晚上八点，监控捕捉到一个身影溜进了技术档案室。
那人戴着帽子，动作小心，直奔资料柜。他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文件，打开手机拍照。
五分钟后，门锁提示音响起。他迅速收起手机，藏到角落。
灯亮了。
陈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扳手。
“查什么呢？”他问。
那人没动，也没说话。
“拍得挺认真。”陈渊走近几步，“可惜你拿的是假文件。真正的系统漏洞清单，不会放在这种地方。”
对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陈渊把扳手放在桌上，“你是王海的人吧？昨晚在酒馆开会，说要阻止合作继续下去。你觉得我们是外人，会吞掉你们的资源。”
“我们守这儿多少年了？”那人声音高起来，“你们一来就要接管防线，凭什么？”
“凭现在外面有敌人。”陈渊看着他，“而你们的人，正趁着我们应付外患的时候，在后面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