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限卡插进主控终端的瞬间，屏幕亮了。
陈渊没动，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补给完成”四个字还挂在界面顶端，绿色背景显得格外刺眼。他盯着看了两秒，抬眼看向指挥台角落的战术平板。林悦正靠在桌边喝水，耳机挂在脖子上，屏幕上是刚归档的情报记录。小李从工程棚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抱着推进阀零件，见陈渊看过来，顺口问了句：“系统又出问题了？”
“没有。”陈渊按下回车，把状态栏从“补给中”改成“待命”。
林悦放下水壶，“你这操作……不像要休息的意思。”
“本来就没打算休息。”陈渊转过身，“东西补上了，不代表能松劲。”
小李抱着零件走过来，把阀门放在桌上，“那接下来去哪儿？继续绕着边缘跑？”
“跑不是办法。”陈渊调出星图投影，光斑在空中展开，G-18到K-30区域被自动标红，“三支舰队没了，连信号都没发出来。王伯说得对，这片星域太安静。”
“安静说明没人活动，不正好适合走？”小李挠头。
“正常安静和死掉的安静不一样。”林悦接过话，“我们之前经过的废弃哨站，通讯日志里还有断续记录。可这几片失联区，连背景噪音都断了，像是被人一刀切断。”
陈渊点头，“就像断网前的最后几秒，所有频道突然黑屏。”
小李皱眉，“你是说……有人在清场？”
“不止清场。”陈渊放大海盗据点分布图，“你们看，这些据点集中在西侧航道，但最近几次袭击都发生在东线。他们跨区行动，路线还带拐弯，像在配合什么节奏。”
林悦凑近了些，“你是说，海盗背后有人指挥？”
“不是像，是肯定有。”陈渊翻出上次俘虏审讯的录音片段，“那个海盗说过一句‘上面不让碰某些船’，当时没在意。现在回头看，他们行动范围、攻击目标都有规律，不可能是自发行为。”
小李听得直眨眼，“所以咱们一直躲的，不只是海盗？”
“我们躲的是明面上的枪。”陈渊关掉投影，“真正危险的是扣扳机的人。”
帐篷里静了几秒。
林悦重新戴上耳机，调出最近七十二小时的监听数据，“我这边再筛一遍信号源，看看有没有重复加密协议或者固定中继点。”
“顺便查查有没有伪装成民用频段的军用波段。”陈渊补充，“如果真有中枢调度，通信量一定不小，哪怕加密，也会留下痕迹。”
小李摸着下巴，“那我要不要把机甲通讯模块也升级一下？现在的防火墙只能防普通黑客，要是遇到专业级干扰，估计撑不过三十秒。”
“升级。”陈渊说，“不仅要防干扰，还得能反追踪。下次收到可疑信号，别直接拦截，放它进来，顺着路径倒查。”
“你这是要钓鱼？”林悦挑眉。
“鱼饵早就撒了。”陈渊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过去三个月，我们每次更换频率都会故意留一条旧通道开着，就等着谁忍不住来探。”
小李瞪大眼，“你还藏了这一手？”
“活下来的人都会留后招。”陈渊语气平淡，“我只是习惯多想一步。”
林悦低头记了条备注，然后抬头：“可就算找到信号源，也不一定能确定位置。远程操控的话，发令端可能隔着好几个星系。”
“不一定非得定位总部。”陈渊重新调出星图，“只要能判断指令层级，就能推测组织结构。比如，海盗头目接到命令的延迟时间是多少？执行时有没有自主调整空间？这些细节都能告诉我们对方是集中管控还是分层代理。”
小李听得有点懵，“听着像在破案。”
“打仗就是破案。”陈渊说，“谁先看清规则，谁就能改写结局。”
林悦忽然笑了下，“你这套思路，跟赛博都市那时候对付监控系统一个路子。”
“方法可以复用，敌人换不了本质。”陈渊关闭文件，“他们都怕暴露，怕被反向渗透，怕链条断裂。只要我们找准弱点，迟早能撕开一道口子。”
小李搓了搓手，“那要不要主动搞点动静？比如伪造一艘商船信号，引他们出手？”
“现在不行。”陈渊摇头，“我们还不知道对方识别目标的标准是什么。贸然测试，万一触发全面警戒，反而把自己逼进死角。”
“那就等？”
“等，但不是干等。”陈渊打开策略编辑界面，“从今天起，启动三级响应预案。”
“哪三级？”
“一级，日常巡航不变，保持低信号活动；二级，一旦发现疑似敌方单位靠近，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机甲预热，武器解锁；三级，如果确认主力舰队出现或收到高危预警，十五分钟内完成撤离准备，按备用跳点转移。”
林悦快速记录，“撤离路线定了吗？”
“三条草案。”陈渊在星图上划出三条路径，“第一条走北侧小行星带，掩体多，适合甩追踪；第二条穿跃尘云区，光学锁定失效，但导航容易偏移；第三条最险，借一颗超新星残骸的电磁风暴做掩护，风险高，但成功率也最大。”
小李咽了下口水，“你连这种地方都规划好了？”
“路过时记下的。”陈渊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得主动出击。”
林悦看着星图，忽然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我们不再只是逃的时候。”
帐篷外风声渐强，吹得遮阳板轻微晃动。
小李抱着零件准备回工程棚，临走前回头问：“那我现在就开始改装通讯模块？”
“今晚必须完成。”陈渊说，“明天开始，所有外接设备切换新协议。”
“明白。”小李点头，脚步比平时沉稳许多。
林悦摘下耳机，将最新整理的情报包加密存入离线库。她看了眼窗外，星星已经铺满天空，没有云，也没有光污染。
陈渊坐在指挥台前，战术平板还亮着。屏幕上停着三条航线的交汇点，光标悬在“保存并归档”按钮上。
他按下了回车。
文档被移进“待执行”目录。
海风从坡道吹上来，掀动了桌角的一张打印纸。纸上是最近一次系统自检的结果，最后一行写着：
**外部通讯链路稳定性：良好**。
陈渊伸手压住纸张边缘。
小李在工程棚里哼起了早上那首歌。
林悦站在帐篷口，望着星空没动。
营地灯火依旧微弱，监控系统半自动巡检，生活模块处于低功耗状态。
没有人离开岗位。
也没有人提起出发。
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结束了。
陈渊拿起权限卡，拔出来，又重新插了进去。
系统提示音响起：
“策略评估期已开启，当前任务状态——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