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盯着屏幕上跳出的那行字，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他把“不能碰”三个字放大，旁边并列着五条来自不同时间点的残讯记录。每一条都出现在不同的星域，但时间越来越近，最近的一条就在四十八小时前。
“林悦，过来一下。”他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让人没法忽视的紧迫感。
林悦从监控台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词……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三个月前边陲哨站失联前最后说了什么？”陈渊问。
“不能碰。”林悦低声接上，“当时我们以为是通讯中断导致的断句，没当回事。”
陈渊没说话，只是调出星图，把所有标记过“异常泄露”的点连成一条线。那条轨迹像一根弯曲的钩子，正指向他们原定航线的下一个跃迁节点。
小李这时候也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工程日志。“刚才推进系统做完校准了，你说要查的那个关键词……真有结果？”
“不止一个。”陈渊指着星图，“过去三个月，五个独立事件，都说‘不能碰’。地点不重合，但方向一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正好穿过去。”
小李凑近看了看，咽了口唾沫。“所以咱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去了？”
“还没到核心区域。”林悦迅速调出无人机群回传的数据，“但再往前三百光时，会进入一片没有登记信标的空域。那边叫‘灰道’，没人常去，因为导航容易丢信号。”
陈渊点头。“可偏偏最近那里跃迁痕迹最多。”
三人沉默了几秒。之前打退小股海盗的轻松气氛早就没了。那种随手赶走野狗的感觉，现在想来更像是踩进了别人划好的圈子里。
“会不会是陷阱？”小李小声说，“比如故意放些弱队伍出来试探反应？”
“有可能。”陈渊靠在椅背上，“但我们更该担心的是谁在下命令。那些人不是自发行动，而是被通知‘不能碰’某些目标。说明有统一调度。”
林悦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和韩征交换的情报里提过，边陲七哨联盟有三支船队失联，全是在尝试绕开常规航道时消失的。当时他们以为是自然险情，现在看……更像是触了禁令。”
“那就对上了。”陈渊坐直身子，“有人在清场。要么是为了封锁某个区域，要么是在准备什么动作，不想让外人靠近。”
小李挠头。“那咱们还往前走吗？按原计划，三天后就得进那片灰道。”
“换路线。”陈渊直接拍板，“宁可多绕点路，也不能撞枪口上。”
林悦马上打开航线规划界面。“绕行方案有两个。一个是往北偏移，穿过G-12小行星带边缘，那里引力复杂，不适合大编队通行，但我们的船够灵活；另一个是往南，走废弃能源站旧道，虽然安全些，但容易被监控残留捕捉信号。”
小李翻着能源数据表。“北线确实能省燃料。利用几颗恒星的引力滑道，实际消耗比直线还低。南线的话，得一直开着干扰护盾，耗电太狠。”
“那就选北线。”陈渊指着星图上的新路径，“把航速压到百分之七十，保持被动侦测。另外，关闭所有非必要信号发射器，包括自动识别码。”
林悦一边录入指令一边说：“还得通知无人机群调整扫描范围。原来的重点区域先放一放，优先覆盖新航线两侧一百光时内的动态。”
“我去工程舱再检查一遍推进模块。”小李转身就要走，“变轨的时候动力负载会突增，得确保冷却系统顶得住。”
“等等。”陈渊叫住他，“别只看硬件。把上次从宝藏里拿到的新材料再加固一层在引擎外壳上。虽然只是预防，但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多一层防护就多一条活路。”
小李点头，快步离开指挥区。
林悦完成航线更新后，抬头看了眼陈渊。“你觉得……是谁在发‘不能碰’这种命令？星际海盗头目？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不清楚。”陈渊盯着屏幕上缓缓变动的航迹线，“但能让不同势力同时收到指令，还能让他们听话执行，这人的控制力不小。我们现在的对手，可能不只是打家劫舍的海盗了。”
林悦没再追问。她知道陈渊一旦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局势已经超出了普通冲突的范畴。
主舰开始缓慢调整姿态，引擎发出轻微的震动。导航系统确认新航线已激活，预计全程延长约七个百分点，但整体能耗下降百分之十二。
林悦把最新的情报包打包封存，加上三级权限锁。这次她没用任何网络传输，而是将数据拷贝到一块物理芯片上，塞进保险柜。这是他们和韩征约定的交接方式——离线传递，杜绝渗透。
“你说韩征那边能不能查到更多线索？”她问。
“等他反馈吧。”陈渊站在观测窗前，看着远处一颗暗红色的恒星缓缓移出视野，“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暴露，不冒进，先把位置让出来。”
林悦走到他旁边，轻声说：“其实你早就在怀疑了，对吧？从小行星带那次遭遇战开始。”
陈渊没否认。“三艘破船敢拦主舰，战术还这么烂，正常海盗不会这么蠢。除非他们是故意露面，就是为了让我们听见那句话——‘你们不该在这片区域’。”
“所以是警告？”林悦明白了，“他们在提醒我们，也在确认我们的反应。”
“没错。”陈渊收回目光，“现在我们知道有人划了禁区，也知道有人在盯梢。下一步，就是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了。”
指挥区陷入短暂安静。只有系统提示音偶尔响起，报告各项参数稳定。
几分钟后，小李从工程频道传来消息：“推进系统已完成预热校准，变轨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切入新航线。”
陈渊按下通讯键：“执行转向程序，逐步提升航速。全员进入二级戒备状态，轮值表重新排班，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双人值守。”
“明白。”林悦坐回主控台，手指在面板上划过，“新航迹已同步全舰，偏离原路线十五度，预计七小时后完全脱离旧路径影响区。”
主舰缓缓转动方向，像一只避开暗流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向星海深处。
陈渊依旧站在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的影子落在地板上，随着舰体微光轻轻晃动。
林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脑子里一定在算很多东西——敌人的布局，下一步的应对，还有那些还没浮出水面的真相。
小李在工程舱喊了一声：“动力负载正常，滑道接入成功！咱们现在可是走在省油的路上了！”
陈渊嘴角动了一下，但没笑出来。
他知道，省下的这点能量，说不定哪天就能决定谁能活着回去。
林悦忽然抬手按住耳机。“等等，探测阵列刚捕捉到一段短波信号，来源不明，加密层级很低。”
陈渊立刻转身。“内容呢？”
“正在解码……”她手指飞快敲击，“不是完整句子，只有一个词重复了三次。”
“什么词？”
“回避。”
她抬起头，眼神有点冷。
陈渊盯着屏幕上的解码结果，一句话卡在嘴边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主舰轻微一震，导航灯由黄转绿。
新航线正式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