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盯着终端上最后一行数据，手指在加密频道的呼叫键上停了几秒。外面碎石还在缓慢漂移，残骸夹缝里的机甲一动不动，能源读数已经掉到2.5%。他按下通讯键，声音压得很平：“林悦，你现在能听到吗？”
耳机里先是短暂的电流声，然后响起一个带着喘息的声音：“在呢，差点以为你要睡着了。”
“没那福气。”陈渊扫了一眼右腿的卡死状态，“你刚才传的数据我看了，海盗外围巡逻有规律，每十五分钟轮换一次。中间那块空白区确实没人守，但他们建的两个前哨据点太靠前，像是故意留的口子。”
“我也觉得不对劲。”林悦说，“但不管是不是陷阱，咱们现在都得动起来。你那破机甲再不修，等海盗真杀进来，你就只能拿扳手砸人了。”
“我已经叫小李带工具包过来了。”陈渊说完，抬头看向残骸入口的方向。没过多久，一道身影贴着岩壁快速靠近，背着应急维修箱，脚步有点踉跄但没停下。
是小李。
他钻进夹缝，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头盔猛喘两口气：“老大……你说得对，外面真不好走，我差点被一块飞石头拍脸上。”
“你还知道躲？”陈渊扯了下嘴角，“先把便携电源接上，别让系统彻底断电。”
小李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打开工具包，抽出接口线往机甲背部插口塞。林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你们那边信号稳不稳？我怕一会说话断了。”
“目前没问题。”陈渊检查了一下通讯强度，“你先别关设备，我们需要你在外围盯着巡逻艇的动向。”
“明白，我在西北方向这块板状陨石后面，视野还行。”林悦顿了下，“顺便说一句，你们这地方选得不错，三块大石头夹成个三角，热信号基本被挡死了。”
“不是我选的，是被打进来的。”陈渊一边拆开驾驶舱下方的检修面板，一边对小李说，“你去右边液压舱看看线路有没有短路，动作轻点，别碰那些发烫的管子。”
小李点头，猫腰钻进右侧舱体。没一会儿他就喊出声：“哥，这儿全是焦痕，保险丝全烧了！”
“正常。”陈渊摸出检测笔插进主控模块，“动力传输轴撞歪了，系统过载保护自动切断电源。我们现在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一段卡死的，不然修好了也白搭。”
林悦插话：“我记得上次在废土修那台老式推土机，也是传动齿轮卡住。后来我们用震动法松的，你试试？”
“震动？”小李探出头，“拿锤子敲？”
“脉冲锤。”陈渊从工具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金属锤，“不能猛砸，得顺着应力方向轻轻震，不然零件直接裂了。”
他把锤递给小李：“你去腿部液压舱深处找找，看有没有变形的稳定杆。我这边处理冷却泵，这玩意要是不搞定，重启三分钟内就得自毁。”
小李接过锤子，又钻了回去。林悦在那边低声提醒：“东侧巡逻队刚交接完，新一波要十五分钟后才来。你们还有大概十二分钟安全窗口。”
“够了。”陈渊拧开冷却系统的外壳，一股焦糊味冒出来。他眯眼看了看内部结构，“原装模块烧没了，没法换。但飞船空调系统有冷凝管，长度和直径差不多，可以改。”
“接口对不上吧？”林悦问。
“我知道。”陈渊拿出测量尺比划了一下，“壁厚不均，焊接难度高。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能源撑不起第二次充能。”
“那怎么办？”
“阶梯嵌套。”陈渊拿起笔在记录板上画了几道线，“外层套一层密封环，再用环氧胶固定。效率低点，但能扛住压力。”
他说完就把方案发给小李。小李正卡在液压舱里，一手扶着传动齿轮，一手举着检测灯：“找到了！这儿有根断裂的稳定杆，正好卡在齿轮槽里！”
“别硬拔。”陈渊立刻说，“用脉冲锤轻震连接处，反向施力。”
小李照做，锤子轻轻敲了三下。咔的一声，卡死的部件松动了。他赶紧把稳定杆取出来，扔到外面：“通了！传动轴能转了！”
“好。”陈渊松了口气，“现在回来帮我焊冷凝管。时间不多了。”
两人蹲在机甲背部，陈渊负责定位接口，小李握着焊枪一点点接合。火花四溅中，林悦突然提高音量：“注意！西侧巡逻艇提前出动了，比原计划快了四分钟！”
“还有多久到扫描范围？”
“六分钟。”
“来得及。”陈渊盯着焊口，“最后一段，稳住手。”
小李咬牙坚持，焊枪沿着接缝缓缓移动。最后一道焊口闭合的瞬间，陈渊迅速接入电源线，启动测试程序。
机甲内部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hUd界面闪了几下，终于亮起一行字：**基础功能恢复**。
右腿依旧僵直，但驱动系统有了反应。陈渊活动了一下操纵杆，机甲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成了？”小李抹了把汗。
“暂时活了。”陈渊查看核心温度，红区已经开始回落，“冷却系统勉强通了，但输出功率只有正常的百分之三十。现在能动，不能打。”
林悦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躺着等死。不过你们得快点，那艘巡逻艇已经进入外围扫描区，虽然还没发现你们，但迟早会往里探。”
“下一步修右腿。”陈渊看向小李，“你刚才在里面看得最清楚，除了稳定杆，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小李想了想：“关节轴承好像也有磨损，而且液压油漏得厉害。咱们带的备用油不够，得想办法补。”
“废土那边我们用过回收油。”林悦说，“你们机甲油箱是不是有个应急排放口？之前战斗时可能排出去一部分。”
“有。”陈渊点头，“但那油混了冷却液和金属碎屑，纯度不够。”
“过滤一下不就行了？”小李眼睛一亮，“船上不是有个小型离心机？拿来当滤油器用！”
“行倒是行。”陈渊看着他，“但你怎么保证它不会中途炸了？”
“我……我可以加个减压阀！”小李急着说，“就在工具包里！再接个缓冲罐，控制流量就行！”
陈渊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还真学了不少东西。”
小李挠头：“都是看你修机甲记下来的。”
“那就试试。”陈渊拍了下他的肩，“你去准备设备，我来拆右腿外壳。林悦，你继续盯着外面，有任何动静立刻喊。”
“收到。”林悦声音轻松了些，“话说回来，你们这配合还挺像那么回事，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生死逼出来的。”陈渊一边拆螺丝一边说，“谁也不想死在一块破石头缝里。”
小李抱着离心机回来时，天窗外一道扫描光束掠过岩层边缘。三人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光束移开才继续。
“刚才那下可吓人。”小李低声说。
“习惯就好。”陈渊把最后一颗螺丝取下，露出右腿内部的液压腔，“来吧，把设备接上。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的安全时间。”
小李蹲下来接管道，手有点抖但没停下。陈渊握住操纵杆，准备在系统重启瞬间校准输出参数。
林悦的声音再次响起：“注意，巡逻艇开始转向，应该是要往南侧绕行。你们最多还有七分钟。”
陈渊点点头，目光落在控制面板上。绿色指示灯一闪，系统开始注入过滤后的液压油。
机甲右腿关节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响。
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