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踹开的瞬间，陈渊手里的干扰器已经甩了出去。那玩意儿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砸在控制台边缘后弹到地上，立刻释放出一圈肉眼看不见的信号乱流。机房里原本闪烁的蓝光猛地一抖，随即熄灭，只剩下终端屏幕上的红色倒计时还在跳动。
“滴——滴——滴——”
警报声短促地响了三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李哲的手还悬在自毁键上方，指尖微微发抖。他没动，也没抬头，只是肩膀塌得厉害，像是扛不住什么重东西。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淌，在下巴尖上聚成一滴，啪地掉在控制台上。
陈渊没冲过去。他站在门口，左手按着墙边的电闸开关，右手握着脉冲手枪，枪口朝下，但随时能抬起来。
“电源断了。”他说，“现在没人能传数据，也没人能远程触发自毁。”
李哲终于抬起头，眼神有点散，嘴唇干裂。“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着我。”
“我知道你妹妹在他们手里。”陈渊往前走了一步，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吧唧声，“军规通讯模组不是你能搞到的东西。他们会用这个联系你，说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脱身。”
李哲的喉咙动了一下，像是想笑，结果只咳出半声哑响。“你觉得我是为了钱？为了权？我连组织的核心权限都没有！我只是个负责夜班巡检的技术员，每天修三个漏气管道，换两块老化的电路板。你说我图什么？”
“你图她活着。”陈渊又走了一步，离控制台还有五米，“所以你每次泄露情报，都在固定时间，固定位置，而且只传片段。你在拖，对不对？你想给我们留反应时间。”
李哲没说话，但呼吸变了节奏。
陈渊把工具包放在地上，慢慢蹲下来，像怕惊到一只受惊的野狗。“上次行动前，你提前两小时去检查通风系统。那次我们避开了埋伏。再上一次，你在日志里多写了一句‘备用线路异常’，张宇看到就改了路线。这些都不是巧合。”
“那你以为我能一直这样？”李哲突然吼了一声，声音劈了叉，“他们每天给我发一段录像！是我妹妹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坐着！昨天她脸上有血！我不知道是谁打的！他们说只要我多说一个字，下一秒就是针管扎进脖子！”
陈渊没动。
“我不是不想逃！我也想过报警，想过找人帮忙！可他们能在我们内部装监听程序，能在基站死角建接收站，你觉得他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他们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虫子还容易！”
“所以我们一起想办法。”陈渊的声音没变，还是平的，“你现在继续传数据，联盟覆灭，你妹妹就算活下来，也只会被当成废品处理。但如果你停下来，我们现在就有机会救人。”
“来不及了！”李哲猛地拍桌，“我已经传了八成！如果传输中断，他们会立刻动手！这是协议内容！我试过拖延，试过删减，但他们有校验机制！少一个字都不行！”
“那就补全假数据。”陈渊站起来，走到控制台侧面，“我们伪造一份残缺版行动计划，夹带错误坐标和延迟时间。让他们以为拿到了真东西，争取救援窗口。”
李哲愣住。“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们没防过内鬼？”陈渊打开工具包，掏出一块黑色存储卡，“过去三个月，所有核心指令都做了双版本备份。真计划走量子加密通道，假的才留在本地系统。你们传出去的那些‘绝密资料’，全是用来钓鱼的饵。”
李哲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所以……你们早就怀疑我了？”
“不是怀疑你，是怀疑有人会利用你这种岗位的人。”陈渊插上存储卡，调出界面，“你只是恰好被盯上了。换成别人，也会是下一个你。”
李哲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边缘的漆皮。“那我现在停手，他们会知道……他们会杀了她……”
“不会。”陈渊按住他的手腕，“只要你配合，我们现在就能反向追踪信号源。他们用了军规设备，频段特殊，只要它开机一次，我们就能定位。救你妹妹的机会，现在就在你手上。”
李哲猛地抽回手。“你当我是傻子吗？等你们找到地方，人都凉了！他们不会给她留时间！”
“那就赌一把。”陈渊直视着他，“你是想当一辈子提线木偶，还是拼一次，哪怕只有三成 chance？”
“别用那个词。”李哲咬牙，“别说什么 chance。这不是游戏，不是任务，这是我亲妹妹！”
“所以我理解你。”陈渊声音低下来，“换成是我，被人抓了亲人，我也可能走上这条路。但你现在做的，不只是害她，是在害所有信任你的人。林悦前几天还说，多亏你提醒她换了藏身处。张宇也记得你两次主动加班排查系统漏洞。这些人把你当同伴，你却在背后一刀刀割他们的命。”
李哲闭上眼，整个人晃了一下。
“你不是叛徒。”陈渊伸手，把屏蔽器贴在终端背面，“你是被逼到墙角的人。但现在，墙还没彻底封死。你还有一扇门没关。”
李哲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如果我帮你……他们发现我在骗他们怎么办？”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陈渊拔出存储卡，重新写入数据包，“我们让你继续‘工作’。传假情报，稳住他们。同时我们锁定位置，突袭救人。全程你不用露面，也不用直接对抗。”
“可万一失败……”
“那就一起扛。”陈渊把枪收进腰带，“但我得知道，你现在站哪边。是要继续当他们的工具，还是回来做个人。”
李哲盯着那台终端，呼吸越来越急。突然，他抬起手，狠狠砸向自毁键。
陈渊出手比他还快。
一记侧掌劈在他手腕外侧，骨头撞在金属台上发出闷响。李哲痛得缩手，但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启动钮。
陈渊翻身绕过控制台，膝盖顶住他胸口把他按在椅背上。两人扭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仪器箱。电线散了一地，有个接头冒着火花。
“你疯了吗！”李哲嘶吼，“她会死！她会死啊！”
“那就让她活着回来见你！”陈渊压着他，额头青筋跳了跳，“而不是让你变成她坟前哭丧的罪人！”
李哲瞪着他，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倒计时还在走。
00:47
00:46
00:45
陈渊松开压制，退后半步，喘着气。“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一起救她？”
李哲靠着椅子，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目光扫过屏幕，扫过地上的电线，最后停在陈渊脸上。
“你们……真的能定位？”
“只要他们敢接收，我们就敢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好。”他说，“我配合。”
陈渊点点头，弯腰捡起掉落的屏蔽器。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剩余数据包已自动上传，进度97%】
陈渊脸色一变。
李哲浑身僵住。
下一秒，终端发出长鸣，红色倒计时开始加速。
00:30
00:29
0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