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灯还在闪，红光一下下打在“铁疙瘩”的装甲上。陈渊没动，手还搭在操纵杆上，神经接口头环也没摘。刚才那一炮震得他肩膀发麻，左腿液压漏压的提示一直没消。
小李从通道口探出头：“陈哥，你还坐着呢？”
“我在等数据回流。”陈渊说，“敌人退了，但战斗记录还没跑完。”
赵铁锤拎着个工具箱走过来，往地上一放：“你这人真是，打赢了还不让人喘气。人都说你把敌机炸成渣了，母艇直接跑没影，你还盯着雷达看啥？”
“他们在试探。”陈渊调出通讯日志，“那个海盗头目能叫出我的名字，说明早就盯上我了。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小李挠头：“可咱们赢了啊，总不能连庆祝一下都不行吧？”
赵铁锤拍了拍机甲外壳：“行，但得简单点。控制室外那块空舱段还能用，我让几个船员搬了几罐压缩营养剂，算‘庆功酒’。不喝酒，图个热闹。”
陈渊看了眼屏幕，确认外壁节点无异常信号后，终于松开操纵杆：“……五分钟。”
“得嘞！”小李立马转身跑，“我去喊人！”
五分钟后，空舱段聚了七八个人。没人跳舞，也没人唱歌，大家围成一圈，手里捧着温热的营养剂罐子。赵铁锤站中间，举起罐子：“这次多亏了陈渊，一炮一个准，把海盗打得屁滚尿流！以后这台机甲就叫‘铁疙瘩’，听着就结实！”
有人笑出声：“铁疙瘩？这名儿也太土了吧！”
“土？”赵铁锤瞪眼，“你见过哪个高级货是光鲜亮丽上战场的？破铜烂铁也能咬人，关键看谁开！”
众人哄笑，气氛松了下来。
陈渊站在边上，没说话，只轻轻碰了下罐子，喝了一口。味道还是老样子，甜得发腻，但至少是热的。
小李凑过来：“陈哥，你刚才那招卡炮口太狠了，我都录下来了，回头放给你看。”
“先别放。”陈渊说，“我们得复盘。”
赵铁锤听见了，摆手：“刚庆功你就谈工作？”
“不是工作，是保命。”陈渊打开终端，“敌人有战术意识。第三架敌机装死自爆，明显是计划好的。他们不是来抢资源的，是来摸底的——看我们有多少战斗力，有什么弱点。”
小李愣了：“你是说……他们故意送死？”
“对。”陈渊调出驾驶视角录像，“你看这里，它趴着不动，但电池组电压在升。普通人可能以为它报废了，但我扫了一眼能量读数，就知道不对劲。”
赵铁锤皱眉：“所以他们是想炸氧气区？”
“不止。”陈渊放大画面，“它接入过飞船次级网络，0.3秒，上传了数据包。”
“操！”小李跳起来，“他们偷了‘铁疙瘩’的作战参数？”
“让他们拿去。”陈渊冷笑，“让他们看看这台破机甲是怎么打死他们的。”
赵铁锤沉默两秒，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光庆祝，得分析。”
三人回到维修区，围着操作台坐下。小李插上数据线，准备回放全程。
“我建议先看关键节点。”小李说，“比如第一架被引爆炸药罐，第二架被近防炮干掉，第三架……你手动解决的那个。”
“顺序没问题。”陈渊说，“但重点不是结果，是过程。”
他切到第一段：自己引两架敌机进入燃料罐阵列，利用掩体周旋，最后引爆。
“这里。”陈渊暂停，“我用了射击死角和墙体反弹。海盗习惯直线冲锋，不懂迂回。但这次来的只是小股部队，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蠢了。”
赵铁锤点头：“而且你的左腿在漏压，动作慢了半拍。要是对方火力再猛点，你撑不到翻滚那步。”
“我知道。”陈渊调出机体状态报告，“液压系统老化，密封环磨损。还有散热问题，粒子炮三连发后温度超限，自动降频。”
小李翻着数据：“武器充能也有延迟，独立储能回路转化率78.3%，不算低，但实战中差零点几秒都可能丢命。”
“所以不能只修。”陈渊说，“要边用边改。我现在提三个优先项：换左腿液压组件、加固右肩扭矩连接、加装手动预充开关。小李，你负责归档，明天一早提交维修清单。”
“明白。”小李记下，“但我有个疑问——咱们赢了，海盗会不会暂时消停？”
“不会。”陈渊直接摇头。
“为啥？”
“因为敌人留下了话。”陈渊点开音频文件。
通讯频道响起冷硬的声音：“陈渊……下次见面，我会亲自来，把你从驾驶舱里挖出来。”
声音落下，整个维修区安静了。
赵铁锤吐了口气：“这孙子真敢说。”
小李缩了缩脖子：“听着瘆得慌……他是认真的吧？”
“当然。”陈渊关掉录音，“他记住我的名字，说明我已经成了目标。这不是普通的海盗袭击，是冲我来的。”
赵铁锤看向“铁疙瘩”：“那咱们怎么办？躲？”
“不。”陈渊站起身，“我们等他来。”
“还得守夜？”小李苦脸，“你不睡觉的吗？”
“睡。”陈渊说，“但机甲不能熄火。b5区外壁节点要加强监控，备用电池组轮换充电，确保‘铁疙瘩’随时能动。”
赵铁锤拍拍他肩：“行，我安排人接班。你也别熬太狠，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扛。”
陈渊没回答，只是走到“铁疙瘩”旁边，抬头看着那台满身焦痕的机甲。装甲歪斜，右肩散热槽还在微微颤动，像呼吸。
他伸手摸了下神经接口头环，没摘。
小李抱着终端准备走：“那我先去整理日志了，今天这些数据够我忙到天亮。”
“记得标出敌人移动轨迹。”陈渊说，“特别是母艇最后那个偏移七度的路线。”
“知道了。”
赵铁锤也起身：“我去检查其他设备，有事喊我。”
维修区只剩下陈渊一人。
他坐在驾驶舱外的金属台阶上，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战斗数据摘要。纸页边缘有点卷，上面全是圈画和批注。
他一页页翻着，眼睛没离开文字。
远处，警报灯还在闪。
他抬头看了眼星空破口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气。
“下次来的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他低头继续看。
手指划过“左腿液压响应延迟”那一行。
突然，右肩散热槽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某种提示音。
他停下动作，盯着那里。
机甲电源指示灯依旧亮着，绿色，稳定。
但他知道，刚才那声响，不是系统自检。
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