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就那么悬在星图的边缘，像个没睁眼的毒瘤，黑得瘆人。它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缓脉动，像一颗丑陋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让人从骨头缝里发冷的寒意。这感觉，比当初面对“嚎叫星系”那帮疯子还要纯粹，还要古老，仿佛“毁灭”这个概念本身，被新纪元的规则捏把捏把，具象化成了这么个鬼东西。
“熔铁族”那边还没消停，这头更邪门的“深渊”又冒了头。试验场这地方，算是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只不过这“鸟”一个比一个凶残。
苏牧站在新弄好的指挥室里，这地方比以前那个临时帐篷强多了，至少星图是全息投影的，看着清楚。三个光点在他面前滴溜溜转，跟三颗不同口味的毒糖果似的：代表青木族的翠绿色光点还算亮堂，但周围缠着一圈暗红色的、像锈蚀病毒一样的能量云雾，那是“熔铁族”不死心的骚扰；代表“熔铁族”的暗红光点自个儿在那儿躁动不安，跟个随时要爆的锅炉似的，不断喷出带着攻击性的能量波纹；最扎眼的还是那个新来的漆黑光点，它不发光，反而像个微型黑洞，不断吸着周围的光线，死寂得让人心里发毛。
“三个路数完全不同的‘可能性’……”林栀站在他边上，银色眼眸里映着星图的光，“青木是长草种树的，讲究共生；熔铁是打铁炼钢的，只认秩序和抢掠；这新来的黑家伙，看着就是个专门搞拆迁的，除了毁东西啥也不想。”
“咱们呢，咱们是‘变量’，”墨衡接话，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得噼啪响，调出一串串数据，“咱们没按模板长，是野生的。上头那位‘观察者’把咱们放这儿，说不定就是想看看，咱们这颗歪脖子树，能不能在这片又是狼又是虎的地界里，不光自己活下来，还能不能带点别的花草一起长。”
压力大吗？废话。但这压力也像鞭子，抽得人肾上腺素飙升。他们早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逃命的丧家犬了，现在是手里有家伙、腰杆能挺直的文明话事人，得为自己的地盘和邻居操心了。
“不能让那黑疙瘩顺顺当当地成型。”苏牧开口，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一个脑子里只有‘砸烂’的邻居，跟谁都不可能处得来。必须在它真正蹦出来搞事之前，咱们就得准备好家伙，最好能琢磨出点克制它的法子。”
“难啊，”墨衡推了推眼镜，实话实说，“咱们现在应付‘熔铁族’的骚扰就够呛，再加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两头作战，容易扯着蛋。而且，直接去搞一个还没‘出生’的‘可能性’，算不算违规？试验场让不让这么干？别没打着狐狸惹一身骚。”
“所以，咱们不能单干。”苏牧的目光投向那片翠绿的光点，“得拉帮手。青木族是现成的盟友，他们爱和平，但不是没脾气。咱们之前帮过他们，有点交情。现在，是时候把交情变成铁哥们的关系了。”
一个念头在苏牧脑子里飞快成型。不光要和青木族结盟，他还要搞个更大的——建立一个以“生之地”为轴心，把所有乐意“生长”、愿意“创造”、相信“可能性”的文明都拢到一块儿，抱团取暖，共同对付“熔铁族”那种强盗和“深渊”那种煞星的联盟！
“星火同盟。”苏牧把这名字念了出来，感觉挺贴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算咱们现在只是个小火苗，凑一块儿，也能照亮一片地，吓跑点豺狼。”
说干就干。苏牧亲自接通了和青木族长老议会的加密专线。他没绕弯子，直接把“熔铁族”的持续威胁和“深渊”这个新出现的定时炸弹摊开了说，然后抛出了“星火同盟”的构想——大家一起分享技术、互通有无、共同防御，顺便一起研究这新纪元到底有啥规矩。
青木族那边的反应，快得让人意外。他们早就被“熔铁族”的信息骚扰搞得烦不胜烦，对“生之地”之前的雪中送炭感激涕零，现在听说又冒出个更邪门的“深渊”，更是警惕心拉满。长老议会几乎没怎么扯皮，就全票同意了结盟！
这下，“星域驿站”可热闹了。它不再只是个前哨站，直接升级成了同盟的总部兼示范点。林栀带着人手紧急扩建，把青木族那种能让植物发光的灵能生态技术和“生之地”鼓捣出的新规则应用掺和到一块，把驿站搞得跟个半天然的太空堡垒似的，既能扛揍，又能搞研究，还能当交际厅。两个文明的专家、工程师、还有负责安保的守护者（青木族那边更多是操控植物防御的德鲁伊）开始扎堆住在这儿，白天一起搞研究，晚上一起喝酒吹牛（如果青木族也喝酒的话），顺便分析“熔铁族”和“深渊”又憋了什么坏水。
结盟的效果，立竿见影。
没过几天，“熔铁族”果然又憋了个大的，一股更猛烈的信息风暴朝着青木族的老家扑过去，想把他们那个依赖群体意识的灵能网络彻底冲垮。可这次，他们撞上了铁板。“生之地”提供的规则滤网和青木族的群体意识网络像编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韧性十足。更绝的是，墨衡团队之前偷偷研发的、专门针对“熔铁族”攻击逻辑的“信息病毒”被混在防御信号里放了回去，结果对面那风暴就跟吃了脏东西似的，内部指令各种错乱，甚至有几个攻击单元自己打起来了！
“熔铁族”的攻势第一次被硬生生顶了回去，星图上那个暗红光点明显黯淡了一下，还出现了不规则的抖动，估计是内部有点懵圈，没搞明白对面怎么突然这么硬气了。
这开门红，让“星火同盟”上下士气大振。但苏牧和林栀心里门儿清，这才哪到哪。“熔铁族”吃了瘪，肯定不会罢休，手段只会更阴险。而那个“深渊”气泡，虽然还没动静，但散发出的毁灭气息一天比一天浓，像个不断充气的炸药包，谁也不知道它啥时候炸。
为了应对更大的风浪，同盟开始了更深度的捆绑。
林栀和青木族几个白胡子老长、据说能跟千年古树聊天的灵能大师关起门来搞研究，尝试把她的“虚空织法”和对方的灵能感应揉到一起，想弄出一种能直接影响规则、甚至能防护心智的“心灵织网”，万一将来“深渊”玩精神污染，好歹有个抵挡。
墨衡则带着两边的科学家们，天天泡在数据海里，解剖“熔铁族”的技术骨骼，寻找他们那个“统一意志”模式的阿喀琉斯之踵。他们甚至开始设计一种非致命性的“逻辑混乱场”，这玩意儿不杀人，但能让对方的社会指挥系统暂时瘫痪，类似于给他们的集体大脑扔个闪光弹。
苏牧自己也没闲着，他得继续提升实力。他隐隐觉得，自己灵魂里那个悖论印记，好像特别擅长在矛盾和对立里找平衡。他开始试着引导印记的力量，去模拟、去理解，甚至尝试去包容“熔铁族”的极端秩序和“深渊”的纯粹毁灭。这活儿贼危险，好比走钢丝，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对方的特性污染，心智失衡。但他没得选，作为同盟的头号打手和主心骨，他必须走在最前面，把最难啃的骨头先啃出个牙印。
就在同盟各项工作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地脉之灵这个老侦察兵，又送回来一个重磅消息！
它一直死死盯着那个“深渊”气泡，结果在一次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规则波动中，它居然感应到了一丝……和“生之地”、和苏牧本源非常相似的“味道”！
那不是毁灭的气息，而是一缕被无边黑暗死死压着的、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和“抗争”的意念！虽然这丝意念刚一冒头，就被恐怖的毁灭气息吞没了，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突然划亮了一根火柴！
“深渊”里面，不是只有要砸烂一切的疯子！那里头，好像也困着一个……正在拼命挣扎的“自己人”？一个在毁灭的温床上，试图破土而出的……生命火种？
这消息把苏牧他们都震住了，指挥室里半天没人说话。
如果“深渊”代表的“可能性”，不是简单的毁灭，而是毁灭和新生扭打在一起的、更复杂的玩意儿，那他们对“深渊”的策略，是不是也得变变了？
是继续把它当成必须消灭的敌人，还是……一个或许还存在一丝拯救机会的、极其特殊的“病人”？
“星火同盟”这艘刚启航的小船，眼前似乎又多了一条迷雾重重、不知道是通往宝藏还是漩涡的……新航道。
苏牧盯着星图上那个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光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那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在毁灭中挣扎的“变量”，又会给这个刚刚有点起色的新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妈的，这新纪元，真是越来越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