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光，跟有生命的水似的，在那玉石矿脉里头缓缓流动。苏牧把手按在上面，一股子温乎劲儿顺着胳膊就往上爬，暖洋洋的，贼舒服。之前打架落下的那些暗伤，还有强行撑通道时差点把自己抽干的经脉，都跟旱地逢了甘霖似的，痒酥酥地开始长肉愈合。这能量，跟林栀那丫头身上的味儿一模一样，可又不太一样，像是……像是同一坛子酒，林栀那坛是新酿的，烈；这矿脉里的，是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的陈酿，醇厚，后劲儿足。
这肯定不是“源初之地”本尊，但绝对是它老人家流出来的好东西！是这片看着破破烂烂的土地底下，埋着的真宝贝！
墨衡激动得手都哆嗦了，摸着那温润的矿脉，说话都带颤音：“我的老天爷……这纯度……这储量……咱们就是敞开了用，也够祸祸好几百年了吧？不！说不定上千年都够！”
苏牧慢慢把手收回来，矿脉的光也跟着暗下去一点。他低头看着手里那还在跟矿脉“眉来眼去”的纯白晶体，心里门儿清了。林栀送出这玩意儿的时候，不光是塞了力量和记忆，连这张藏着老家底儿的“藏宝图”，也一块儿打包送过来了。
她早就看明白了，光靠外边淘换来的技术和她自个儿那点家底，根本扛不住后面的风浪。真想站稳脚跟，还得靠脚下这片跟她命连着命的土地！
“把这地方给我封死了！”苏牧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儿，“偷偷挖，手脚干净点，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嚎叫星系”那帮狼崽子是暂时打跑了，可没死绝。“万机之网”那鬼东西更是在头顶上悬着呢。这矿脉是他们翻身的本钱，说啥也不能露白。
打这儿起，营地表面上该修墙修墙，该练兵练兵，暗地里，苏牧和墨衡亲自挑了一拨嘴巴严、手脚利索的可靠人手，悄摸声地开始了地下挖宝大业。
他们用“归墟穿刺”那手精细活儿来开矿，比啥大型机械都强，没动静，不漏气。挖出来的乳白色能量玉石，跟捧着眼珠子似的运回营地。一部分用来加固那个三层防御阵，另一部分就分给大伙儿修炼用。
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有这精纯的生命能量打底，族人们修炼起来跟坐了火箭似的。以前哼哧哼哧也摸不着门道的史诗旋律，现在唱起来顺溜多了，共鸣起来那感觉，深了去了。练“归墟穿刺”和“吃干抹净”也更得心应手，甚至有几个脑子活的，开始试着把这两招跟史诗旋律揉一块儿，搞出点个人特色来。
那守护阵列掺和了能量玉石之后，也大变样了。不光更结实，还透着一股活泛劲儿，散发出的波动反过来滋润着营地周围的地界。之前被打得坑坑洼洼的地方，草啊树啊蹭蹭地长，比以前还茂盛，连吸进嘴里的空气都带着甜味儿。
那块纯白晶体，被供在了矿脉最核心的地儿。它像个中转站，一边可劲儿吸着矿脉里古老的生命能量，一边把林栀留下的“寂静”权柄和史诗旋律的劲儿给揉碎了、调和匀了，再通过守护阵列散出去，整个儿一良性循环。
眼瞅着，“生之地”就跟换了发动机似的，进入了一个嗷嗷叫的发展期。大伙儿不再是光想着咋活命，开始琢磨着咋把家建得更好，咋让自个儿变得更硬实，攒足劲头准备干大事。
可苏牧和墨衡这俩领头儿的，没被这红火景象冲昏头。他俩心里明镜似的，外头的威胁没少一根毛，这矿脉是宝贝，可宝贝旁边往往蹲着妖怪，指不定有啥幺蛾子呢。
果不其然，等到矿脉挖到一定深度，底下积攒的能量场强到某个坎儿的时候，出事了。
不是外敌打进来，是矿脉……自个儿里头闹腾起来了。
那天，苏牧跟往常一样，在矿脉核心那儿，借着晶体和生命能量修炼。正到要紧关头，他脑子里冷不丁地闪过一堆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是个没法形容的地儿，光啊影啊扭成一团，颜色也怪了吧唧的，看得人眼晕……
无数看着像文明缩影的玩意儿在里面冒出来又灭掉，有的亮得晃眼，有的阴森得吓人……
他瞅见巨大的金属玩意儿在太空里散架，看见血肉跟植物长一块儿的怪东西在惨叫……
甚至……他好像还瞥见了“嚎叫星系”那种暗红色生物舰队的模糊影子，还有“逆熵法庭”那纯白秩序光芒的一星半点……
所有这些幻影的最后，都指向一片啥也没有、吞掉一切的……黑——跟林栀记忆里那“归墟”的德行，有点像！
这些画面唰一下就过去了，可带来的精神冲击不小，苏牧闷哼一声，差点从修炼状态里掉出来。
与此同时，他手里那纯白晶体也开始微微发烫，传来林栀一丝带着吃惊和严肃的意念：
“地脉……记着东西呢……”
“老古老早……打仗的……动静……”
地脉记忆？古老战争？
苏牧立马明白了！这矿脉不光是能量仓库，它还是个……超大号的硬盘？把这片星域，没准儿更远的宇宙里，无数文明起来、干架、玩完儿的……历史碎片，都给存下来了？！
那些扭来扭去的光影，那些生生灭灭的文明影子，都是以前在这片星空底下真发生过的事儿，被矿脉无意中吸进来、存下来的……信息烙印？！
而林栀的晶体，因为跟她是一家的，又搁在矿脉核心这儿，不小心当了回“读卡器”，把这些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信息碎片，给捅咕出来了！
这玩意儿，说好听了是无价的知识宝库，可能藏着别的文明的秘密、宇宙的老黄历。
可说难听了，这也是个炸药包！
天晓得这些来自不同年代、不同文明的混乱信息里头，夹没夹着精神病毒、意识陷阱，或者……会不会招来啥专门靠吃信息过活的、更邪门的玩意儿！
“得控制住！不能啥都看！”墨衡知道后，脸都白了，赶紧警告，“咱们现在这点道行，根本处理不了这么老、这么乱的信息流！一个弄不好，全村人都得跟着疯喽！”
他们赶紧调整了挖矿的策略，重点放在吸能量、用能量上，暂时不敢往那深层的“地脉记忆”里瞎探了。纯白晶体也被加了更多封印和屏蔽，怕它再瞎读乱码。
可有些口子一旦开了，想全堵上就难了。
没过几天，一个在矿脉外围巡逻的族人，大晚上的突然就魔怔了。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谁都听不懂的怪话，眼神直勾勾的，充满了对某种扭曲光影的又怕又爱的癫狂劲儿。虽然很快被按住，做了精神安抚，但他嚷嚷出来的幻象，跟苏牧之前看到的某些碎片，对上了！
地脉的记忆，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影响靠近它的普通人了。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苏牧通过晶体，隐隐约约感觉到，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信息碎片最底下，好像……趴着个更大、更整齐的……意识集合体？
那不是某个单一文明的烙印，倒像是无数文明死后的意识残渣，在这特殊矿脉里，经过漫长岁月，偶然攒出来的、一个混沌又原始的……集体潜意识？或者说……是这地脉自个儿生出来的……“灵”？
它一直在最深处睡着，平时没动静。可外边这么又挖又堵的，是不是……在把它吵醒？
要是这猜的是真的，那把这由无数老古董文明残骸攒出来的“地脉之灵”给闹腾醒了，会咋样？
是福星高照？还是阎王点名？
苏牧站在矿脉核心，手里摸着温润的晶体，脚底下踩着深不见底、藏着无数秘密的乳白色矿脉，眼神深得跟井似的。
林栀给指了条明路，找到了活命的泉眼。
可这泉眼底下，好像也沉着……
从老早以前漂过来的、不知道是福是祸的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