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提刑司副使的任命文书一下来,京城里便炸开了锅。一个从停尸房里走出来的仵作学徒,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大员,这事儿比说书先生的段子还离奇。百姓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好奇这位“鬼手仵作”究竟有何神通,竟能让陛下如此破格提拔。
然而,对于高峰而言,这官服穿在身上,除了多了几分便利,更多的是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影”组织这块硬骨头,正横在他面前。他坐在宽敞的衙门里,桌上摊开的京城布防图和那些物证,仿佛一张张无声的挑战书。
“文渊阁的墨,云山坊的纸,瘦金体变种……还有那珍稀野兽的油脂。”高峰轻敲着桌面,这些线索都指向京城最顶层的圈子,尤其是那个赵逸。
赵逸,礼部侍郎之子,身份尊贵,平日里风雅得很。如果他真是“影”组织的关键人物,那这趟水就深了。高峰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贸然行动。他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他合理地接触到赵逸,并进一步探查赵府的机会。
“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家墨水有问题,所以来你府上验尸吧?”高峰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他一个验尸出身的,对舞文弄墨的场合向来敬而远之,可现在,为了查案,看来是不得不“入乡随俗”了。
正想着,李云昭那边又传来了消息。
“高峰,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李云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点兴奋,“赵逸这几日正筹办一个‘雅集’,说是要邀请京城各路名士赏诗论画,切磋书法。他想借此扬名,为他父亲的仕途铺路。”
高峰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雅集?”他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地点在哪儿?何时举行?”
“就在三日后,赵府的‘墨香园’。”李云昭说,“我父亲也收到了请帖,说这雅集规模不小,京城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
“好。”高峰说,“麻烦你帮我弄一张请帖。我得去这‘墨香园’逛逛。”
李云昭略带迟疑:“你……去那种场合,会不会不习惯?那些文人墨客最爱咬文嚼字,你一个提刑司的,怕是会觉得无聊。”
高峰轻笑一声:“无聊是无聊了点,但为了破案,总得牺牲一下。再说了,我虽然不通诗词歌赋,但看人嘛,还是有点心得的。”他没说的是,他更习惯看“死人”。
三日后,赵府“墨香园”。
高峰换上一身不显眼的深色常服,没带金鱼袋,只腰间别了一块普通的玉佩。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但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还是低调些好。李云昭则挽着她父亲李大人的手,以李家小姐的身份出席。
墨香园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派雅致。各路名士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临湖而坐,泼墨挥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花草的清气,与高峰熟悉的停尸房的腐臭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就是所谓的‘雅集’?”高峰心里嘀咕。他看着那些人摇头晃脑地念着诗,或者故作高深地品鉴着一幅幅字画,只觉得有些滑稽。他习惯了直面血腥和死亡,这种“风花雪月”的场面,让他有些格格不入。
“高峰,你来了。”李云昭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我父亲在前面与人交谈,我带你四处看看。”
高峰点点头,跟着李云昭穿梭在人群中。他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实则将“痕迹学精通”技能暗中开启,目光在每一个细节上停留。他想看看,这赵府的“墨香园”里,是否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边就是赵逸。”李云昭指了指湖心亭的方向。
高峰望去,只见赵逸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手持折扇,正与几位年轻学子谈笑风生。他面容俊朗,举止儒雅,确实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高峰暗自开启“心理侧写”功能,屏幕上,赵逸的形象被勾勒得更加立体: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深沉的心机和对掌控的渴望。
“那笔法,确实是瘦金体变种。”高峰看着赵逸在宣纸上挥毫,笔锋清瘦却不失力道,起笔收笔间的顿挫感,与系统分析出的密信字迹如出一辙。这让高峰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你对书法也有研究?”李云昭好奇地问。
高峰轻咳一声:“略懂,略懂。不过,我更喜欢看字迹背后的人。”
他继续观察,注意到赵逸在书写时,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极小的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一个抽象的“影”字纹路。这个纹路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高峰的眼睛何其敏锐。
“系统,对赵逸的玉扳指进行分析。”高峰心中默念。
“叮!证据分析功能启动,消耗功勋值20点。分析结果正在生成中……”
系统界面上,玉扳指被放大无数倍,那个“影”字纹路清晰可见。系统提示:“纹路与‘影’组织内部信物编码高度相似。材质为上等和田玉,常年佩戴,有特殊油脂渗入。”
高峰心中一凛。这玉扳指,简直是铁证!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这趟“雅集”,来对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胖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酒,显然是喝多了。他走到一幅刚完成的书法作品前,指着作品大声嚷嚷:“这什么破字!软绵绵的,跟没骨头似的!还不如我随手写的好!”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皱眉,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多言。这胖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在各种场合闹事。
赵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碍于风度,只是淡淡地说:“王兄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歇息什么?我没醉!”胖子一挥手,酒水洒在了那幅书法作品上,墨迹瞬间晕开。“我看你这字,就是个笑话!”
眼看场面就要僵住,高峰走了过去。他看了看那幅被毁的作品,又看了看胖子,突然开口:“王兄此言差矣。”
胖子一愣,转头看向高峰,见他面生,便不屑道:“你是何人?敢管小爷的闲事?”
高峰微微一笑:“在下高峰,大理寺提刑司副使。今日见王兄酒后真言,颇有感触。不过,这书法嘛,讲究的不是骨头,而是神韵。”他指了指那幅字,又指了指胖子被酒水弄湿的衣袖,“王兄这一洒,倒是洒出了几分神韵,让这字,多了几分‘酒气’。”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胖子被他一噎,想发火又觉得高峰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赵逸也有些诧异地看向高峰,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高峰没理会胖子的窘态,他又看向赵逸,拱了拱手:“赵公子这手瘦金体,笔力遒劲,风骨傲然,实属难得。在下虽不精此道,却也略知一二。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这笔锋之中,似乎还藏着一股……不甘寂寞的锐气。不知高峰说得可对?”
赵逸闻言,脸色微变。他盯着高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自幼研习瘦金体,追求的正是那种清瘦傲骨,不甘平庸的意境。高峰这番话,看似褒奖,实则一语道破了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高峰大人果然好眼力。”赵逸皮笑肉不笑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看来大人不仅擅长验尸断案,对书画一道也颇有见解。”
“过奖,过奖。”高峰摆摆手,“不过是平日里看多了‘痕迹’,总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无论是字迹,还是人。”他这话半真半假,实则暗含深意。
李云昭站在一旁,看着高峰不动声色地将赵逸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佩服。她的父亲李大人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高峰大人,今日能在此雅集相遇,倒是缘分。”李大人笑着说,“赵公子,这位便是我大理寺新晋的提刑司副使高峰,破案如神,京城百姓都称他‘鬼手仵作’。”
赵逸的脸色又是一变,他显然没想到高峰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名声大噪的“鬼手仵作”。他强笑着拱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公子客气。”高峰回礼,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他知道,赵逸此刻心中恐怕已是波涛汹涌。
接下来的时间,高峰没有再与赵逸多做纠缠。他继续在园中“闲逛”,看似欣赏风景,实则在搜寻更多线索。他注意到赵府的园林深处,有一处被竹林掩盖的小径,通向一处偏僻的院落。那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味道,不同于花草的清香,更像是一种动物皮毛和某种药材混合的味道。
“系统,分析前方空气中的微量分子。”高峰默念。
“叮!证据分析功能启动,消耗功勋值15点。分析结果正在生成中……检测到动物皮毛残留物,与珍稀野兽油脂成分高度吻合。同时检测到多种草药挥发物,其中包含数种与燕山余孽毒药配方中相同的稀有药材成分。”
高峰心头一震。皮毛作坊!珍稀野兽油脂!毒药成分!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向那条小径靠近。李云昭见状,也悄悄跟了上来。
“高峰,那边是赵府的后院,平日里不让人靠近的。”李云昭低声提醒。
“没事。”高峰说,“我只是好奇,赵公子这园子里,除了诗画,还有什么稀奇玩意儿。”
他走近小径,发现小径尽头果然是一扇紧闭的木门。门缝里,隐约透出光亮和细微的声响。高峰凑近门缝,用系统模拟的“微型摄像机”功能,透过缝隙向内窥探。
画面中,是一个宽敞的作坊。几名工人正在处理着一张张巨大的兽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皮毛味。而在作坊的一角,堆放着许多木箱,箱子里赫然是各种罕见的药材。更让高峰震惊的是,他看到其中一个箱子里,赫然放着几支特殊的笔,笔杆上镶嵌着一枚小小的“影”字纹路玉扳指,与赵逸手上戴的如出一辙!
这些笔,显然是用来书写密信的。而这些玉扳指,也绝非普通饰物。
高峰心中冷笑。赵逸啊赵逸,你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收回目光,对李云昭说:“云昭,看来这赵府的‘墨香园’,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李云昭看他神色凝重,也知道他有了重大发现。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高峰说,“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不过,我已经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他带着李云昭离开了墨香园,回程路上,高峰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出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不仅要网住赵逸,更要将他背后的“影”组织一网打尽。
“赵家,是时候揭开你们的真面目了。”高峰在心中默默地说。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让京城,乃至整个大周,都看到“活体解剖刀”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