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靠在训练场边缘的石柱上,右臂垂在身侧,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枚青铜徽记被他握在左手,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云螭安静地趴在一旁,鼻息轻缓,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影雷兽已经退化回影镰魔的形态,蜷缩在角落,呼吸微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裂痕已经不再蔓延,但皮肤下的黑线仍在缓慢移动,像是某种活物在经脉中穿行。每一次魂力流转,都像有细针在血管里刮擦。他知道,系统在修复,可那股侵蚀的力量并未退去。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回放昨夜的战斗。
融合召唤确实强,但代价太大。不只是身体的损伤,更是对战斗节奏的彻底打乱。他无法预判融合后的魂兽能撑多久,也无法控制反噬的强度。一旦在关键时刻失效,整个团队都会陷入被动。
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伤口,肩胛处传来一阵钝痛。他没停下,走到训练场中央,将黑纹册子残片放在地上。封面的裂痕依旧,红光已熄,但那股被激活的机制仍让他心悸。
他不能再依赖这种孤注一掷的手段。
脚步声从入口传来。唐舞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平日并肩作战的队员。他们脸上带着询问,却没人开口。昨晚的战斗没有传开,但训练场的破坏痕迹瞒不过人。
“你找我们?”唐舞麟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地上的残片和林羽的右臂。
林羽点头。“昨夜的事,不能重演。我需要一套新的打法,不靠融合,也能应对强敌。”
有人皱眉。“可你那招……明明赢了。”
“赢了,但代价是废掉一条手臂。”林羽抬起右臂,声音平静,“下次,可能就是魂核崩裂。我不可能每次都能撑到最后。”
沉默。
“那你想怎么打?”另一人问。
林羽弯腰,捡起一根断裂的训练用长杆,插进地面。“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每个人都有魂技,有节奏,有位置。问题是我们没打出配合,而是各自为战。”
他指向唐舞麟。“你擅长近战突进,但每次冲上去,后面没人接应。你被打退,节奏就断了。”
又转向左侧。“你主控魂技,释放间隔长,但没人掩护你蓄力。敌人只要盯住你,就能打断。”
他一根根数过去,指出每个人的短板。没人反驳,因为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我们要重新排阵型。”林羽将长杆一根根插进地面,摆出七个点位。“前排双盾,中路突进,两侧远程压制,后方控场。不是谁强谁上,而是谁在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
“听起来像教官教的标准化阵型。”有人低声说。
“标准阵型是对的。”林羽盯着他,“但我们一直没练到默契。一个信号,三个人反应,两个慢半拍,一个做错动作。这种配合,打普通学员还行,遇上莫崖那种级别的对手,三秒就崩。”
唐舞麟皱眉。“可我们没时间天天合练。”
“那就从现在开始。”林羽收回长杆,站直身体,“今天,模拟战。不许用杀招,只打配合。失败一次,加练一炷香。”
没人再说话。他们知道林羽一旦决定,就不会退。
第一轮模拟开始。
唐舞麟前冲,信号旗刚扬起,左侧远程魂技就提前释放,打空。敌人未至,魂力已耗。中路突进者等不到掩护,孤身撞入假想敌阵,瞬间被“击杀”。
林羽叫停。
“信号没看准。”他指着旗语,“旗起三息内释放,不是旗动就放。”
重来。
这次远程压住了节奏,但前排双盾移动迟缓,阵型拉不开。唐舞麟冲入后,侧翼暴露,被“斩杀”。
再停。
“盾手脚步跟不上。你们不是石桩,要动起来。”
第三轮,节奏终于对上。唐舞麟突进,两侧魂技交叉压制,前排推进,后方控场魂技精准落点。假想敌被分割,逐个击破。
林羽没露出笑意。“很好,但你们用了十四息才完成合围。莫崖那样的对手,不会给你们超过十息的时间。”
有人喘着气,抹去额头的汗。“已经比以前快了。”
“快没用,准才有用。”林羽走到阵型中央,“下次模拟,我不会提前告诉你们敌情。随机应变,才是实战。”
第四轮开始。
信号旗未动,林羽突然喝令:“右翼突袭!”
队伍一愣。
唐舞麟本能转向,但其他人迟疑了一瞬。远程魂技歪斜,前排转向过慢,阵型瞬间脱节。
“又断了。”林羽声音冷下来,“战场上,不会有‘等一等’。一个指令,必须立刻执行。”
“可你没打旗语。”有人忍不住说。
“敌人也不会按旗语来。”林羽盯着他,“你以为的准备,可能就是失败的开始。”
训练继续。
一轮接一轮,魂力消耗巨大。有人开始出错,有人动作变形。唐舞麟的右臂肌肉抽搐,显然已接近极限。
林羽看在眼里,没叫停。
他知道,只有打到崩溃,才能重建。
天色渐亮,晨光斜照进训练场。地面布满魂力划过的痕迹,几根长杆断裂,散落一地。
最后一轮模拟开始。
林羽亲自站进指挥位,手持信号旗。
“前压,双盾开路,中路蓄势,等我旗落再动。”
队伍缓缓推进。
突然,他旗尖一转:“左翼断后,远程集火三点!”
命令突变。
唐舞麟立刻转向,但后方控场者反应慢了半拍,魂技释放滞后。三点位置的假想敌未被压制,反扑成功。
林羽放下旗。
“还是不行。”他声音低沉,“你们在等确认,而不是执行。战场上,确认就是死亡。”
唐舞麟喘着气,站直身体。“我们尽力了。”
“尽力不等于有效。”林羽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累了,但敌人不会因为我们累就停下。莫崖不会,其他人也不会。”
他弯腰,从怀中取出那张未使用的召唤卡——昨夜签到所得,风属性,未融合,纯粹的召唤。
“我不该总想着靠魂兽扭转战局。”他将卡放在地上,“真正能赢的,是你们。”
没人说话。
林羽抬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再来一次。这次,我不指挥。”
他退后几步,站到场边。
“你们自己定战术,自己打。”
队伍沉默片刻,唐舞麟上前一步。“我来指挥。”
他迅速分配位置,调整站位,声音果断。
模拟开始。
这一次,节奏变了。
没有依赖林羽的信号,没有等待某个“关键人物”出手。唐舞麟前冲,左侧远程立刻掩护,右侧控场者预判落点,前排双盾交错推进,形成压制。
假想敌被逼入死角,三息内“歼灭”。
林羽站在场边,没动。
“不错。”他终于开口,“但前排推进太快,后方跟不上。如果敌人有后手,你们会暴露侧翼。”
唐舞麟回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们终于开始自己思考了。”林羽走入场中,弯腰捡起那张召唤卡,指尖轻轻摩挲卡面的风纹。
“我不需要每次都上场。”他将卡收回怀中,“但我必须确保,你们能在没有我的时候,打赢。”
他看向自己的右臂,裂痕依旧,黑线未退。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唐舞麟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接下来呢?”
林羽抬头,望向训练场外渐亮的天色。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抬起右臂,指尖微微颤抖,“这伤,得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