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外间，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整齐的光栅，安静地铺在深灰色的地毯上。
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纸张偶尔翻动的沙沙响，一种近乎凝滞的、高效运转的静谧。
林叙白站在自己宽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后。他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
年轻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两泓深潭，只有微蹙的眉心泄露出一丝临行前的凝思。
他正将最后一份需要远程处理的加密文件标识好，动作精准，指尖稳定，没有多余的声音。
桌对面，总裁办的另外三位秘书安静地站着，姿态自然，带着秘书特有的沉稳。
林叙白将整理好的平板电脑轻轻推向桌沿，然后抬起眼。他的目光依次掠过三位前辈，眼神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沉静的尊重。
“mary，Lisa，Eason，”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清晰，没有丝毫多余的起伏，“未来两周，我跟着咱们盛总赴A市参加‘未来防御’峰会及后续供应链谈判。期间，相关事务需劳烦三位暂代。”
他用词简洁却不失温柔，虽然林叙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总裁办的人从他进入盛势集团就一直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秘书室的氛围，所以即便性格淡漠，面对总裁办的各位却还是有几分温柔的。
“A市行程所有细节，”他看向mary，微微颔首示意，“包括航班、酒店、车辆、会场权限及所有预案，整理好后发我邮箱。重点时段标注记得标注好。”
mary沉稳地点点头：“放心，小白，我整理好后发你。”
林叙白目光转向Eason，将桌角一份贴着红色“特急”标签的文件夹向前推了半分：“Eason，日常文件流转按既有流程。红色特急件，烦请您扫描后发至我邮箱‘云端急件’加密夹，我会即时处理。需盛总签字的文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文件夹上，“尤其涉及金额、期限的页面，请您费心复核基础数据无误后，再放入待签区。”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质疑或提醒，只有纯粹的嘱托。他相信Eason对文件处理的经验和严谨，但是出门在外，能承受盛泽毒舌的就只剩他一个了，能少被骂点就少被骂点吧。
Eason扶了扶眼镜，声音平稳：“明白。文件到我这里，不会出篓子。”
最后，林叙白看向Lisa，“Lisa，你记得盯一下研发那边派过来的人，提前告知他们盛总的禁忌，免得他们触了霉头。”
“放心，小白这事儿交给我了。”Lisa轻声应道。
“我的电话24小时畅通，有紧急事务可以马上联系我。”他最后说道，目光再次平静地扫过三位秘书，“辛苦诸位了。”
送走三位秘书后，林叙白开始处理今天的文件，他对自己目前的工作和状态十分满意。
这两年他对盛势业务愈发熟练，加上本身专业能力过硬，让他对自己的工作得心应手，这也是吴策能够放心休假将事务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更重要的是，总裁首席秘书这个职位，离盛泽真的很近，并且他每天至少要去办公室给盛泽送两次文件。
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跟着盛泽外出谈合作，基本上一天的时间都能看到盛泽，对他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更别说，他马上就可以跟着盛泽一起去a市开会，两个星期呢，想想就很开心。
将今天需要签字的文件整理好后，林叙白将另外打印的文件按页码排好，指尖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停顿了半秒。
那是盛泽的名字，笔锋凌厉，像他一样，虽然不毒舌的时候待人温和，但永远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低沉的嗓音透过门板传来，林叙白推开门时，正看见盛泽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背对着他，黑色西装的肩线挺括，左手插在裤袋里，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了下——哦不对，那是他看错了，他分明单身，是袖口的纽扣反光。
“放在桌上。”他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视线没回头，却精准地示意了办公桌的位置。
林叙白放文件时，目光不由自主扫过桌面。咖啡杯空了，杯沿有圈浅褐色的渍，是他惯喝的蓝山。
他记得第一次泡咖啡时，他只皱了下眉，没说不好喝，却让行政换了整套咖啡机。后来他才知道，他喝不得太烫的，要晾到五十七度刚好。
“盛总，下午三点和恒通集团的视频会议，对方刚发消息说推迟到四点。”他轻声汇报，指尖无意识绞着西装下摆。
盛泽挂了电话，转过身来。他今天没系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喉结动了动：“知道了。把上周的项目进度表调出来，十分钟后给我。”
“好的。”林叙白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你脸色不太好，”他的目光在他眼下扫过，“昨晚没休息好？”
林叙白心头一跳，像被电流击中。他昨晚确实加班到凌晨，整理他要的海外市场分析，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没有，可能是早上没睡够。”他低头掩饰，看见自己的鞋尖蹭到了地毯的毛球。
“嗯。”他没再追问，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叙白摸了摸脸颊，还是热的。
桌角的绿植是他刚入职时带的，如今枝繁叶茂，叶片上还留着他刚才偷偷喷的水。
他打开电脑调文件，屏幕右下角弹出提醒：半个月后，也就是他们出差回来的那一天，是盛泽的生日。
他想起去年生日，全公司订了蛋糕，他切了第一块，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奶油，是他递的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到烙铁般缩回。
那天他对他说了句“谢谢”，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他那时候觉得，怎么有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听了让人心扑通扑通的。
下午四点的会议，盛泽中途让他送份补充资料进去。会议室里气氛紧绷，他正说着什么，眉头紧锁。
林叙白放下文件要退出去，他忽然开口：“林秘书，留一下。”
他站在角落，听他和对方争执合同条款。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有力，偶尔抬眼时，目光扫过他，像在确认什么。
会议结束后，他让其他人先走，留下他收拾文件。
“刚才的条款，你觉得有问题吗？”他靠在桌沿，语气比开会时缓和。
林叙白愣了愣，调出备忘录：“第六条关于付款周期的部分，恒通可能在故意模糊账期，我整理了他们过去三年的合作案例，有三次延迟付款记录。”他把平板递过去，指尖微微发抖。
盛泽看着屏幕，忽然笑了下。那是很淡的笑意，却让他凌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你倒是比法务部还细心。”
“应该的。”林叙白低下头，看见他的皮鞋停在自己脚边不远的地方，深色的，一尘不染。
下班时，林叙白抱着文件走出电梯，正好撞见盛泽从车库出来。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在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
“需要顺路送你吗？”
林叙白愣了愣，连忙摆手：“不用了盛总，我家方向相反。”
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车子缓缓驶离。林叙白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路口，手里还攥着那份没来得及给他的、关于生日福利的员工手册。
晚风有点凉，他裹了裹外套，慢慢往公交站走。路灯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盛泽车子消失的方向。明天就要出差了，他想，还是早点休息好了，不能让盛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