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小学后门的梧桐树正在落叶，赵海成躲在文具店招牌后，看着女儿赵小满背着粉色书包走出校门。她书包侧袋插着根没削的铅笔，笔杆上用修正液写着\"爸爸加油\"，那是上周他蹲在拘留所门口，女儿隔着铁栅栏塞给他的。
\"叔叔，买花吗？\"穿红马甲的小女孩拽住他衣角，塑料篮里摆着皱巴巴的康乃馨，\"今天母亲节...\"赵海成摸出兜里最后二十块钱，发现其中一张折角处有王秀兰的字迹：\"化疗第7次，海成别省早餐钱\"。
黑蟒的面包车突然冲过斑马线，车窗里伸出只戴劳力士的手，正往女儿书包里塞东西。赵海成抓起文具店的铁皮铅笔盒砸过去，金属碰撞声中，他看见女儿书包里的粉色蝴蝶结正在飘落——和王秀兰雨伞上的一模一样。
\"爸爸！\"赵小满转身要跑，却被马仔拽进车里。车尾扬起的尘土中，赵海成捡到半张超市小票，购买栏写着\"电子狗项圈x1，定位器x2\"，收银台印章显示是城南\"星辉宠物店\"。
城中村出租屋的灯光在雨夜里昏黄如豆。赵海成用激光测距仪测量女儿房间的窗户，发现防盗网第三根铁条有新近的撬动痕迹。床板下藏着个铁盒，里面装满他报废的零件：断裂的蜗杆、生锈的轴承，还有张用热敏纸打印的放疗机参数图——正是黑蟒视频里出现的故障代码。
\"叮——\"手机弹出直播预告，陈小满的店铺首页换成张建军的照片，配文\"技术顾问亲临指导\"。赵海成摸出骨灰盒里的内存卡，插入从网吧顺来的读卡器，视频里张建军正在调试放疗机：\"自检系统改用赵海成的齿轮参数，故障率提升300%...\"画面角落闪过女儿的书包，蝴蝶结上多了个金属铭牌。
深夜的医疗器械仓库，赵海成踩着报废的x光片潜行。冷链集装箱的电子锁显示-18c，但温度传感器被贴了块口香糖——那是女儿小时候发烧，王秀兰用来降温的土方法。他摸到某台机器的传动箱，指尖触到熟悉的震纹，箱体上用记号笔写着\"0325\"，正是妻子失踪的日期。
\"果然在这里。\"张建军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熊猫烟的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你老婆临死前塞进院长办公室的U盘，现在在我手里。\"他身后站着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手里提着液氮罐，\"不过比起零件参数，我更想要你女儿的眼睛。\"
赵海成突然明白为什么女儿最近总说眼睛疼——那些定位器正在释放微量放射性物质。他抓起把游标卡尺刺向最近的面具，金属碰撞声中，卡尺刻度在防毒面具上划出道深痕，露出里面黑蟒标志性的蛇眼纹身。
\"自救系统还剩两分钟启动。\"赵海成对着空气说，仿佛王秀兰还站在身后。他调出放疗机控制屏，那些十六进制代码正在重组——正是女儿用蜡笔在工厂画上涂的粉色烟雾。集装箱顶部的通风口突然涌入热风，原来是张建军点燃了液氮罐的密封圈。
火光中，赵海成看见女儿的幻影站在光里，手里握着那支没削的铅笔。她书包上的蝴蝶结突然发光，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定位器。他抓起把活动扳手砸向控制屏，玻璃碎裂声中，整个仓库的警报系统开始播放《世上只有妈妈好》——那是王秀兰化疗时设的手机铃声。
\"你老婆的骨灰...\"张建军的话被爆炸声截断。赵海成抱着女儿冲出火场，背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嘶鸣。他摸到女儿后颈的定位器，用牙齿咬开外壳，里面掉出张照片：王秀兰穿着病号服，在放疗机前比着胜利手势，背后是陈小满正在调试参数。
城南宠物店的卷帘门被液压剪破开时，赵海成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货架上摆满电子项圈，每个都刻着\"星辉制造\"。他在冷藏柜里找到女儿的校服，袖口沾着淬火油——正是他工具箱里那瓶。监控视频显示，黑蟒每天都会来给项圈充电，用的充电器接口和他报废的激光测距仪完全一致。
\"爸爸，我的眼睛...\"女儿在急诊室醒来时，赵海成正在用曲轴改造的镊子取她眼里的金属碎片。护士说碎片成分和放疗机轴承完全相同，表面还有他独创的螺旋纹路。女儿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躺着半颗粉色药片：\"妈妈让我给你的，说能治头疼。\"
赵海成吞下药片，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看见王秀兰的幻影站在窗外。她手里握着那把梅花扳手，齿距0.02毫米的刻痕正在发光。急诊室的电子钟跳向03:25，正是三年前他提交技术改良方案的时刻。
\"自检系统重启成功。\"女儿突然开口，她眼里的金属碎片正在融化，\"妈妈把故障代码编成了儿歌。\"她哼起走调的旋律，赵海成听出那是他调试机床时哼的曲子，歌词里藏着所有报废零件的参数。
黑蟒的马仔冲进病房时，赵海成正在用输液管编中国结——这是王秀兰住院时学的手艺。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妻子临死前要数药片：每片药的铝箔包装上，都印着微缩版的齿轮传动比。女儿从枕头下摸出激光测距仪，按下开关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灯光开始闪烁，组成张建军贪污的证据链。
\"你们根本不懂...\"赵海成举起改造的曲轴镇纸，螺旋纹路在灯光下投出全息影像，\"真正的技术，永远带着人的温度。\"他砸向监控摄像头的刹那，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起王秀兰的录音：\"海成，记得给小满买新书包...\"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赵海成摸到女儿书包夹层里的U盘。插入手机后，视频里张建军正在销毁证据：\"把所有标着0325的零件沉江...\"画面突然切换到王秀兰的视角，她戴着偷来的工牌，在设备科电脑前输入最后一串代码：\"用海成的参数，才能让真相浮出水面。\"
女儿突然指着窗外：\"妈妈在云里！\"赵海成抬头，看见积雨云正在形成齿轮的形状。他摸出骨灰盒里的梅花扳手，齿距精准卡进女儿眼里的定位器残骸。远处传来火车鸣笛，那是他每天上班必经的路线。
\"该去接妈妈回家了。\"赵海成背起女儿，她书包上的蝴蝶结在风中飘动，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录音笔。播放键按下时，王秀兰的声音充满整个走廊：\"海成，记得给机床加润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