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拉苏妩起来,苏妩一时呢站稳,踉跄着向后倒去,纤细的足踝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微不可查的错位声。
“啊——!”
一声短促而真实的痛呼,瞬间盖过了吧台椅倒地的巨响。
苏妩的身体猛地顿住,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那张原本还带着点“惊慌”和“无辜”的俏脸瞬间褪去了血色,眉头紧紧蹙起,狐狸眼里迅速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雾,晶莹的泪珠悬在卷翘的睫毛上,欲落未落。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岛台边缘,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右脚踝。
痛。是真的痛。她的脚踝实实在在地扭了一下。虽然以她千年狐狸的体质不至于真的重伤,但那股钻心的、突如其来的钝痛还是让她猝不及防地白了脸。
顾衡本已转身欲走,那声真实的痛呼和瞬间煞白的脸色如同无形的钩子,硬生生钉住了他的脚步。他猛地回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她捂着脚踝、痛得微微发抖的模样,以及那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
他脸上的铁青和风暴般的混乱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属于医生的本能对“伤患”的审视,混杂着一丝猝不及防的错愕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怎么了?” 他的声音依旧紧绷,却失去了之前的绝对冰冷,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脚……脚好像扭到了……” 苏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不再是之前刻意伪装的楚楚可怜,而是真实的、因为疼痛而染上的脆弱和委屈。她试着用脚尖轻轻点地,立刻又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又是一晃。
顾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站在原地,看着苏妩捂着脚踝、单脚勉强支撑的狼狈模样,看着她痛得泛红的眼眶和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空气里浓郁的玫瑰花香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带上了一丝苦涩的气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厨房里只剩下冰柜的嗡鸣和苏妩压抑的、带着疼痛的抽气声。
顾衡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双被称为“黄金之手”的、稳定到能完成最精密血管缝合的手指,此刻却因为内心的剧烈冲突而微微僵硬。
理智在尖叫:离开!这是麻烦!是陷阱!
医生的本能却在咆哮:她受伤了。就在他眼前。他松手造成的。伤在脚踝,需要立刻检查固定,避免二次损伤。
苏妩的身体又是一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滑倒。她下意识地低呼一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与冰冷地面的亲密接触。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
苏妩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整个人瞬间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消毒水气息和滚烫体温的怀抱!那股熟悉的、如同雪山顶峰冷冽冰晶般的独特冷香,在这一刻,因为距离的无限拉近而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浓郁,霸道地钻入她的鼻息,直抵灵魂深处!
她惊愕地睁开眼,对上了顾衡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他紧绷的下颌线如同刀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却翻涌着比之前更加汹涌复杂的暗流——有强行压制的烦躁,有被迫屈从的怒意,有医生面对伤患的冷静审视,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强行压抑的混乱。
顾衡抱着她,动作看似稳定,手臂的肌肉却绷紧如岩石,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沉,像是在跟什么无形的力量较劲。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向客厅那张线条冷硬的深灰色沙发,仿佛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滚烫的、随时会爆炸的烙铁。
苏妩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被迫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如同战鼓擂动般疯狂的心跳,还有那紧绷肌肉下蕴含的惊人力量。那股属于他的、冰冷与滚烫交织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让她灵魂深处那只狐狸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尾巴骨传来一阵隐秘的酥麻。
她被不算温柔地放在了沙发上。冰冷的皮质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顾衡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像扔掉什么烫手山芋,猛地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他胸口起伏的幅度依旧很大,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躁动,强迫自己进入医生的角色。
“哪只脚?”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紧绷感,听不出丝毫情绪。
“右……右脚……” 苏妩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软糯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