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不同于清晨的缱绻,也不同于昨夜风暴般的激烈。
它带着更为霸道的占有欲,却又奇异地包裹着极致的珍视。
他攻城略地,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如同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琼浆。
苏妩所有的抗拒都在这个吻中土崩瓦解,如同春雪消融。
她呜咽一声,如同溺水之人攀附浮木,纤细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颈,仰着头,生涩却又无比顺从地回应着这份安抚。
\"别怕……\"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咒语,\"交给朕……\"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却又饱含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蜜糖。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似乎也染上了情绪的温度,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光影。
沉重的紫檀木御案承载着帝王与爱妃之间最亲密的交流,案上象征着权力的奏折和玉玺,此刻都成了这场乐章的沉默背景。
苏妩的意识变得模糊而飘摇。
她不再去想这里是哪里,她只知道,抱着她的这个人,是她的君王,亦是她的救赎。
她将自己全然交付,沉溺在这份爱意之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肌肤的温度,以及那份在心灵深处激荡共鸣的、无声胜有声的甜蜜交流,在庄严的御书房内静静流淌,谱写着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炽热而缠绵的乐章。
“陪朕歇会儿。”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苏妩舒适地喟叹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然而,当她慵懒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紫檀木御案时,脸颊上的红晕“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那宽大的御案之上,此刻一片狼藉!
原本应该整齐摆放的奏折被扫落了大半,凌乱地铺散在桌面上,甚至有几本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上。上好的端砚被推到了桌角,险些掉落,墨汁溅出几滴,在明黄的桌布上洇开一小片刺眼的乌黑。最要命的是,那象征着帝王威严的玉玺,此刻竟然没有端放在它专属的紫檀木盒中,而是孤零零地躺在一本摊开的奏折旁边,旁边还散落着她方才不小心扯落的一支小巧的珍珠发簪!
这……这哪里还是庄严肃穆、处理天下大事的御书房?
“啊!”苏妩低低地惊呼一声,瞬间从昏昏欲睡的慵懒中惊醒,她慌乱地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身后的顾衡,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羞赧,细若蚊蝇:“陛下!您快看……御台……这……这可怎么办呀?万一……万一等下有人进来禀报……”
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哪个大臣或者内侍总管此刻推门进来,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景象……那她苏妩的脸面,还有顾衡的帝王威仪,怕是要碎得满地都是了!
顾衡顺着她慌乱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一片“战场遗迹”。他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连带着紧贴着他胸膛的苏妩也跟着微微发颤。
“怕什么?”他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语气是十足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一丝恶劣的戏谑,“朕的御书房,谁敢不报擅入?况且……”他顿了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朕与自己的爱妃在此‘商议要事’,谁敢置喙?”
“陛下!”苏妩被他这“商议要事”的说法羞得满面通红,忍不住又顶了他一下,声音里带上了娇嗔的恼意,“您……您正经些!这……这像什么样子嘛!”她看着那散落的奏折和孤零零的玉玺,只觉得无比刺眼,仿佛每一处凌乱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荒唐。
顾衡感受着怀中人儿的焦急和羞恼,终于不再逗她。他低笑一声,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发顶,随即干脆利落地坐起身。
“好,好,朕不说了。”他长腿一迈便下了榻,身姿依旧挺拔从容,仿佛方才那个将她禁锢在怀、气息不稳的男人只是幻影。“这点小事,何须爱妃忧心?”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径直走向那片狼藉的御案。动作间,明黄的常服下摆微微晃动,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王者气度。
苏妩侧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他方才顺手给她搭上的薄毯。她支起胳膊,撑着头,目光追随着那个走向御案的挺拔身影。
只见顾衡并未唤人,而是自己动手。他先是小心地拿起那方沉甸甸的玉玺,指腹摩挲过温润的玉质,然后稳稳地将它放回了旁边那个雕刻着龙纹的紫檀木盒中,轻轻合上盖子。动作间,带着一种对待国之重器特有的郑重。
接着,他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几本奏折一一拾起。那些奏折封面不同,代表着来自不同州府、不同品级官员的奏报,内容涉及军政、民生、吏治……每一本都沉甸甸地压着天下事。此刻,却被这位年轻的帝王亲手从地上捡起,动作间没有半分不耐或轻视,只是平静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将捡起的奏折和桌上被扫乱的那些拢在一起,在宽大的御案上轻轻墩了墩,让参差不齐的边角变得整齐,然后按照他惯常的习惯,分门别类地摞好,重新码放回御案的一侧。动作有条不紊,沉稳利落。
他又拿起那块被推到边缘的端砚,看了看溅出的墨点,随手拿起案上一块干净的布巾,沾了点茶水,仔细地擦拭掉桌布上的墨渍。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如新,但至少不再那么刺眼。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苏妩那支小小的珍珠发簪上。他拾起来,小巧的簪子躺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掌中,更显精致。他指尖捏着簪身,拇指轻轻抚过那颗圆润的珍珠,然后转身,走回软榻边。
苏妩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收拾那片因他们而生的混乱;看着他,九五之尊,做着本该由宫人侍奉的琐事;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里移动,动作间却带着一种只在她面前才有的、近乎温柔的耐心。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专注收拾的样子,褪去了帝王的冷峻威严,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与可靠。
顾衡走到榻边,将那支珍珠发簪轻轻放在苏妩枕畔。他低头,对上她怔怔望着自己的眼眸。那眼神里,有未褪尽的羞涩,有惊讶,有依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感动。
苏妩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又软又暖。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望着他深邃眼眸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愫涌上心头,带着甜甜的暖意。她红唇微启,声音轻软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一丝不自觉地撒娇:
“陛下……”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你……你可真好……”
这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直白地诉说着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在她看来,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愿意为她放下身段,亲手收拾这片狼藉,只为安抚她的羞窘,这份体贴和心意,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顾衡闻言,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漾开如春水般化开的暖意和愉悦。他俯身,一手撑在榻边,一手轻轻捏了捏她泛着红晕的脸颊,指腹感受到那细腻肌肤下的温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被取悦后的满足:
“这就好了?”他挑眉,故意逗她,“一支发簪,收拾几本折子,就能让朕的爱妃觉得‘真好’了?”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灼灼,“那朕若是再多做些什么,爱妃岂不是……”他的话语未尽,眼神却暧昧。
苏妩被他看得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节奏,脸上刚褪下的红霞再次汹涌。她羞恼地拉高薄毯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闷声抗议:“陛下!您……您又不正经了!”
顾衡愉悦地低笑出声,胸腔震动。他不再逗她,而是顺势在榻边坐下,重新将她连人带毯子揽入怀中。他调整姿势,让她能舒服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则隔着薄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着婴孩入睡。
“好,不闹你了。”他的声音带着满足后的慵懒和一种奇异的平静,“再睡会儿,晚膳时分朕叫你。”
苏妩被他圈在温暖安心的怀抱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龙涎香气息。方才收拾御案时他展现的那份沉稳可靠带来的悸动还未平息,此刻又被这无言的温柔包裹。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渐渐沉重。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般缓缓垂下,覆盖住那双清亮的眼眸。不一会儿,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便在顾衡的臂弯间响起。她竟是在这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御书房软榻上,在当朝天子的怀抱里,毫无防备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衡低头,凝视着她恬静安然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密地护在怀中,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珍视与温柔。御书房内,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空气中墨香与龙涎香交织,静谧得只剩下她清浅的呼吸和他沉稳的心跳。这一刻,江山万里,似乎都比不上怀中这一份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