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苏妩压抑的啜泣声,如同细密的针,不断扎在顾衡紧绷的神经上。她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那冰冷的泪珠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他心口发慌。那双盛满委屈和惊惧的泪眼,还有衣服下那刺目的的鞭痕,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他眼底,将他所有的怒火和抗拒焚烧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懊悔和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疼痛。
“别……别哭了……”顾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和艰涩。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完全不像他平日发号施令时的冷硬威严,反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恳求的意味。他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没有扣住她手腕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笨拙地拂去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那细腻肌肤上冰凉的湿意,却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灼烧了他的指尖。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甜甜:妩妩!他慌了!他在给你擦眼泪!动作生硬得要命但绝对没恶意!快!继续哭!但可以稍微收一点,让他觉得他的‘安慰’有点用!】
苏妩的啜泣果然小了些,从剧烈的颤抖变成了细细的呜咽,身体却依旧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仿佛抽走了所有力气,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仰着小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无声地诉说着巨大的委屈和依赖。
顾衡看着怀中这具温软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躯体,再看看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文书,一种强烈的、要将她带离这片混乱和冰冷之地的冲动攫住了他。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臂猛地收紧,一个用力,便将她那轻飘飘的身体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啊!”苏妩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这亲密的姿势让顾衡身体再次一僵,怀中的温软馨香和脖颈处那双纤细手臂带来的触感,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冲上头顶。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身体的燥热,抱着她,大步走向书房内侧那张供他小憩的、铺着厚实兽皮的宽大软榻。
他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她放在软榻上,随即像是被火燎到般迅速松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然而,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蜷坐在软榻上,月白的裙摆沾着污渍,领口微敞,露出肩头下方那狰狞的鞭痕,小脸上泪痕未干,像只被风雨摧残过的娇花,可怜又勾人。
顾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大步走向靠墙的多宝格。他记得那里备有军中最好的金创药。他翻找的动作带着一种急切的、想要弥补什么的慌乱,终于在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瓶,上面贴着“九转玉露膏”的标签。
他拿着药瓶回到软榻边,看着依旧低垂着头、默默流泪的苏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知道该怎么做,却又觉得接下来的动作充满了禁忌和危险。
“转过去。”他沉声命令,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但那冷硬之下,是努力维持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妩像是被他的声音惊到,身体微微一颤,抬起泪眼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在对上他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情绪翻涌的眸子时,又飞快地垂下头。她咬着下唇,顺从地、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羞赧,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将整个纤细单薄的背部,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
那月白色的外衫,此刻成了最大的障碍。
顾衡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纤细肩背,看着衣衫下若隐若现的深色鞭痕轮廓,呼吸又重了几分。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搭上了她肩头柔软的衣料。
苏妩的身体在他指尖触碰到衣料的瞬间,猛地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
顾衡的手顿住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恐惧。再次扎进他心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一份沉凝的决断。他不再犹豫,动作尽量放得轻柔,小心地将她肩头的月白外衫连同里面的中衣,一层层褪下,直到整个光滑细腻、却布满可怖鞭痕的雪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书房的光线清晰地照在那片肌肤上。几道深红发紫、微微肿胀凸起的鞭痕,纵横交错在原本无瑕的雪背上,边缘甚至有些破皮,渗出点点血丝,狰狞得触目惊心!与周围细腻如玉的肌肤形成了残酷而强烈的对比。
顾衡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和强烈自责的冰冷火焰瞬间席卷了他!早上只是匆匆一瞥,远不如此刻清晰直观的冲击来得猛烈!这每一道伤痕,都像是在他心里掀起阵阵的波澜。
他握着药瓶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打开瓶塞,一股清冽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用指腹沾取了一些冰凉的、碧绿色的药膏,动作是战场上处理伤兵时练就的沉稳熟练,落在苏妩背上的力道却轻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弄疼她。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火辣辣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苏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小猫似的痛哼:“唔……”
这声细微的痛哼,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顾衡紧绷的心弦上。他上药的动作更轻、更缓了。指尖带着药膏,沿着那狰狞的伤痕边缘,小心翼翼地涂抹、推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指下肌肤的细腻和温热,也能感受到那伤痕的凸起和脆弱。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怜惜、心疼和强烈保护欲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当他涂抹到一道位于蝴蝶骨下方、格外深重的伤痕时,看着那微微渗血的边缘,一股尖锐的心疼猛地攫住了他。仿佛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所有的克制和理智……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
微凉的、带着药香的薄唇,轻轻地、无比珍重地,印在了那道狰狞伤疤的边缘。
那是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吻。是男人对眼前这脆弱伤痕本能的怜惜和歉意,是内心深处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为她承担痛苦的冲动。
“嘶……”苏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那温热的、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柔软触感落在火辣辣的伤口边缘,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瞬间盖过了药膏的冰凉和伤口的刺痛。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泣音的娇吟:“将……将军~”
这一声娇吟,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沉溺在怜惜情绪中的顾衡!
他猛地抬起头,如同被最毒的蛇咬了一口,瞬间直起身,拉开了与那片雪背的距离!玄铁面具后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猛地涌上滚烫的赤红!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竟然吻了她的伤口?!
巨大的震惊、荒谬和一种被自己行为彻底击溃的慌乱席卷了他!他看着苏妩微微侧过身来,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布满了茫然、惊愕,还有一丝……被那突如其来的亲密触碰所惊扰的、难以言喻的羞赧和慌乱。
“我……”顾衡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看着她眼中那复杂的情绪,看着她背上那刺目的伤痕,再想到自己之前的暴怒和失控……
一股强烈的、想要解释、想要弥补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对不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和一种近乎剖白的急切,“我……我并非有意对你发火……”他艰难地寻找着措辞,目光甚至不敢再直视她,只能落在地上碎裂的瓷片上,“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四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变相的承认和投降:
“……不习惯这新婚。”
【甜甜在苏妩脑中疯狂放烟花:妩妩!赢了!他道歉了!他承认新婚了!他亲了你!虽然只是伤口但绝对是破冰性进展!50%!绝对破50%了!快!装柔弱!让他心疼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