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巨大的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炽烈,却丝毫无法穿透这间办公室内弥漫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顾衡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背脊挺直如同冰冷的标枪。他面前摊开着一份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用力点着其中一行数据,指尖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泛白。他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切割着站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出的项目总监王磊的神经:
“延迟交付?理由?”顾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三个月前的风险评估报告里,你们信誓旦旦保证的‘万无一失’预案在哪里?被狗吃了?”
王磊额角的冷汗已经汇聚成珠,顺着鬓角滑落。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解释:“顾总,是合作方那边的核心设备调试出了问题,我们已经在全力……”
“全力?”顾衡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结了冰的寒潭,锐利得能刺穿人心,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制的、却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他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丝毫温度的冷笑,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我要的是结果!是解决方案!不是听你在这里汇报你们‘全力’之后依然失败的过程!”他将那份文件重重摔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滚出去!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切实可行的补救方案,否则,整个项目组,包括你,全部给我卷铺盖走人!”
“是……是!顾总!”王磊如蒙大赦,声音发颤,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办公室,关门时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办公室内死寂一片。只有顾衡压抑着怒火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他指关节无意识敲击红木桌面发出的、冰冷而规律的“叩、叩”声。那份因合作方失误而可能延误关键节点的报告,如同火上浇油,让他本就因昨夜处理跨国会议而疲惫的神经绷到了极限。更让他烦躁的是,这个延误,可能会压缩掉他本计划好陪苏妩去做产检的时间!一想到苏妩独自面对医院的情景,他眼底的冰寒就愈发刺骨。
甜甜在识海里(虽然不在现场但感应到宿主情绪)瑟瑟发抖:“呜呜呜……宿主宿主!顾总好可怕!甜甜感觉那边的空气都结冰了!(;>_<;) 你确定现在要去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沉浸在暴怒边缘的顾衡,甚至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他所有的烦躁、怒火和对时间被侵占的极度不耐,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射向门口,薄唇紧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戾气和极度不耐烦,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
“滚出去!”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驱逐,如同鞭子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门口的身影明显僵住了。
下一秒,一个带着委屈、难以置信、还夹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属于苏妩的软糯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顾总……”她的声音顿住,似乎被那冰冷的“滚”字砸懵了,带着被误伤的茫然和受伤,“……不欢迎的话,那我走便是。”
如同平地惊雷!
顾衡周身那冻僵一切的冰冷气场,在听到那个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声音的瞬间,轰然碎裂!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沉重的皮椅,椅背撞在落地窗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
苏妩正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条宽松柔软的鹅黄色孕妇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莹润。微卷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粉色纸盒,隐约能看到透明盖子下是几块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此刻,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双平日里总是盛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清晰可见的水雾,眼尾泛着委屈的红。最刺眼的是,她左眼角下方那颗小小的、顾衡视若珍宝的泪痣,此刻也仿佛黯淡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呵斥后的脆弱感。
她说完那句话,真的就转过身,抱着那个蛋糕盒子,脚步有些踉跄地,准备离开。
“苏妩!”
顾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怒火和烦躁!那个“滚”字像一把回旋镖,狠狠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他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风。长腿几步就跨过了宽大的办公室,在苏妩的手即将触到门把手的瞬间,一把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别走!”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急迫,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阻止她的离开。苏妩被他抱得一个趔趄,怀里抱着的蛋糕盒子差点脱手。
“对不起!对不起苏妩!”顾衡将脸深深埋进她散发着馨香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她敏感的皮肤,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懊悔和后怕,“我不知道是你!我刚才……”他哽住了,似乎无法形容自己刚才那愚蠢的暴怒状态。他抬起头,双手捧住苏妩的脸颊,强迫她看向自己。
当对上苏妩那双泛着水光、带着委屈和控诉的眼眸时,顾衡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眼底的冰冷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慌乱和无措。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湿意,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她。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锁在她眼角那颗泪痣上,仿佛确认它的完好无损才能让他安心。
“我错了,是我混蛋!”顾衡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示弱和急切,“我刚才……是在对那个没用的项目总监发火,不是对你!我发誓!”他急切地解释,笨拙地组织着语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我看到那份延误报告,想到可能耽误陪你产检的时间,就……”他懊恼地闭了闭眼,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宝宝,真的对不起……”
他一声声的“宝宝”和笨拙却无比真诚的道歉,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融化了苏妩心里的委屈。她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他失序的心跳,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传递出的巨大恐慌和懊悔,刚才那点被凶的委屈,慢慢被一种奇异的心疼和甜蜜取代。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那么凶,还让人滚……” 语气里是满满的控诉。
“我该打!”顾衡立刻接话,抓起她一只手就往自己胸口锤,力道还不轻,“朝这里打,解气!”他语气认真,眼神里全是“只要你消气怎么都行”的纵容。
苏妩被他这幼稚又霸道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想抽回手:“谁要打你!手疼!”
顾衡却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心疼地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落在她一直抱着的蛋糕盒子上:“给我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期待。
“嗯……”苏妩点点头,委屈巴巴地说,“排了好久的队买的……你最喜欢的草莓奶油蛋糕……”她说着,想起刚才被凶,眼圈又有点红,“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顾衡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戾气和烦躁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怜。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蛋糕盒子,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然后一手提着蛋糕,另一只手紧紧地、不容置疑地搂着苏妩的腰,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旁边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坐下。
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叱咤风云的冰冷总裁模样?他打开蛋糕盒子,香甜的草莓气息弥漫开来。他拿起附赠的小叉子,叉起一块最大、草莓最多的蛋糕,小心翼翼地递到苏妩唇边,声音低沉带着诱哄:“来,宝宝,尝尝。压压惊。”
苏妩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一副“做错事求原谅”的大型犬模样,又看看递到嘴边的蛋糕,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痣也重新焕发出光彩。她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甜蜜的奶油和新鲜草莓的汁水在口中化开。
“好吃吗?”顾衡紧张地问,眼神紧紧盯着她。
苏妩点点头,故意板起脸:“蛋糕好吃,但顾总刚才的态度,扣十分!”
顾衡立刻从善如流,拿起叉子又喂了她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好商量:“扣!随便扣!扣完了我负分赎罪,给顾太太当牛做马都行。”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隔着柔软的孕妇裙布料,温柔地覆上她微隆的小腹,掌心传递着小心翼翼的暖意和讨好,“女儿没被爸爸吓到吧?”那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
苏妩看着他这副瞬间切换的“女儿奴”模样,又好笑又无奈,心里的气早就烟消云散。她靠进沙发里,享受着总裁大人小心翼翼的投喂和按摩,甜甜的蛋糕和男人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温柔,将办公室里最后一丝寒意也驱散殆尽。
甜甜在识海里长长舒了口气,光球重新亮起温暖的粉光:“警报解除!撒娇总裁已上线!甜甜宣布:草莓蛋糕和顾太太的眼泪痣,是本世界最佳灭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