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翔宇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口时,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楼像一只沉默的巨兽蹲伏在夜色中,斑驳的外墙上爬满爬山虎,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摇曳的阴影。楼道里的感应灯时明时暗,发出电流通过的滋滋声。
\"502室,就是这里了。\"他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钥匙插入锁孔时,他分明感到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注视着他。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陈年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陈翔宇皱了皱眉,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照亮了这个不足五十平米的一居室。墙纸已经泛黄卷边,天花板角落结着蛛网,木地板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歹离公司近,价格也便宜。\"他自我安慰着,开始收拾行李。搬家公司的工人下午已经把大部分家具摆放妥当,现在只需要整理个人物品。
夜深时,陈翔宇洗完澡躺在床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就在他即将入睡时,一阵细微的声音钻入耳中。
那声音若有若无,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陈翔宇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声音消失了。他摇摇头,归咎于疲劳产生的幻听,重新闭上眼睛。
\"呜......\"
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像是一个人在极力压抑的啜泣,断断续续,充满痛苦。陈翔宇猛地坐起身,声音戛然而止。他打开床头灯,环顾四周,卧室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大概是隔壁邻居吧。\"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三分。这个点哭得这么伤心,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陈翔宇没多想,关灯继续睡觉。
第二天是周末,陈翔宇一觉睡到中午。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昨晚的诡异声响仿佛只是一场梦。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好好收拾一下新家。
下午三点,他正在厨房擦拭橱柜,那种哭声又来了。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似乎就来自他站立的这面墙后。陈翔宇放下抹布,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哭声若有若无,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但能听出是个成年男性的声音,压抑而痛苦。更诡异的是,当他移开耳朵,声音就几乎听不见了,只有贴着墙才能清晰捕捉。
\"有人在吗?\"陈翔宇敲了敲墙,哭声立刻停止了。他等了片刻,再无动静,只好继续做家务,但心里已经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晚饭后,陈翔宇决定去拜访邻居。他先敲了隔壁501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您好,我是新搬来的502住户。请问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哭声?\"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摇摇头:\"我耳朵不好,什么也听不见。\"说完就关上了门,态度冷淡得近乎无礼。
陈翔宇又去敲了楼上602的门。这次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独居老人,自称姓李。
\"哭声?\"李大爷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你确定是从墙里传来的?\"
\"我也不确定,但贴着墙听特别清楚。\"陈翔宇如实回答。
李大爷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小伙子,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墙里什么声音都可能藏着。我劝你别太在意,更别......\"他欲言又止,\"总之,晚上早点睡,听到了就当没听见。\"
这番话不但没让陈翔宇安心,反而加深了他的疑虑。回到公寓,他仔细检查了传出哭声的那面墙。墙面看起来毫无异常,只是比其他地方更加潮湿阴冷。他试着用指关节敲击不同位置,大部分地方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只有靠近地板的一处声音略显空洞。
当晚,陈翔宇特意晚睡,想再确认一次哭声的来源。凌晨一点刚过,那声音果然如期而至。这次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静躺在床上,试图分辨声音的具体位置。
哭声似乎从卧室与浴室之间的墙内传出,时高时低,偶尔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呻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声音仿佛有意识般,当陈翔宇屏息凝神时,它会变得微弱;当他放松警惕,声音又会突然清晰起来,就像在和他玩捉迷藏。
连续三天,陈翔宇都被这诡异的哭声困扰。他开始失眠,白天工作时精神恍惚。第四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了,决定采取行动。
凌晨一点,哭声准时响起。陈翔宇拿着手电筒和螺丝刀,来到那面可疑的墙前。他先敲击墙面确认声音最明显的位置,然后用螺丝刀小心地刮掉一小块墙皮。随着石灰剥落,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墙内渗出,陈翔宇打了个寒颤。
他继续扩大洞口,直到能看清墙内结构。令他惊讶的是,这面看似普通的墙内部结构异常复杂,除了常规的水泥和砖块,还有一层奇怪的黑色物质,像是某种隔音材料。哭声正是透过这层物质传来的。
陈翔宇犹豫了。继续挖下去可能会破坏墙体结构,但就此罢手又心有不甘。就在他进退两难时,哭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发声者就站在他面前。
声音拖得很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地底深处升起。陈翔宇吓得倒退几步,螺丝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哭声戛然而止,公寓重归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
第二天,陈翔宇请了假,直奔物业管理处。接待他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听说他来自502室时,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
\"我想了解我这间公寓的历史,特别是关于墙体结构的问题。\"陈翔宇开门见山。
\"502室?\"物业人员翻看着记录,\"这间公寓最近五年换了四次租客,都是短租。墙体结构......\"她犹豫了一下,\"这栋楼建于1987年,当时用的都是标准建材,没什么特别的。\"
\"那为什么墙里会有哭声?\"陈翔宇直接抛出了这个惊悚的问题。
物业人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抱、抱歉,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被敷衍地打发走后,陈翔宇更加确信这栋楼有问题。他决定去找更老的住户打听。在小区公园里,他遇到了一位晒太阳的九旬老人。
\"502啊,\"老人眯起眼睛,\"那栋楼刚建好的时候,出过事故。有个建筑工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工头说是自己跑了,但工人们私下都说......\"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是被砌在墙里了。\"
陈翔宇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为什么会被砌在墙里?\"
\"谁知道呢?也许是意外,也许......\"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人说听到过墙里的哭声,但没人敢去求证。小伙子,我劝你也别太较真。\"
回到公寓,陈翔宇站在那面墙前,心跳加速。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墙里可能真的有一具尸体。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方起初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但看他神情严肃,还是派了两名警员前来查看。在陈翔宇的指引下,警员们找到了那处被他挖开的小洞。
\"确实有点奇怪。\"年长的警员皱眉道,\"这面墙的结构不太正常。\"在通报物业后,他们叫来了专业工人,开始小心地拆除部分墙体。
随着砖块一块块被移开,一股腐朽的气味弥漫开来。当工人拆到第三层砖时,突然惊叫一声后退几步。陈翔宇凑上前,借着灯光看到墙内赫然嵌着一具干尸。
尸体呈坐姿,双臂环抱膝盖,头低垂着,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头发还保留着,像一团枯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嘴巴大张着,似乎在无声地尖叫。
\"天啊......\"一名警员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呼叫了支援。
法医和更多警员很快赶到现场。经过初步检查,确认尸体是一名成年男性,死亡时间至少有二十年。尸体被完整地封存在墙内,由于特殊的墙体结构和干燥环境,形成了天然的木乃伊。
警方封锁了现场,陈翔宇被暂时安置在附近宾馆。三天后,他接到警方的通知:dNA比对确认死者是当年失踪的建筑工人张建国,死因是窒息,很可能是施工事故导致的意外死亡。
\"当时这面墙正在浇筑混凝土,\"负责案件的警官解释道,\"他可能不慎跌入,被活埋了。工头害怕担责,就隐瞒了这件事。\"
陈翔宇听完只感到一阵恶寒。那些夜晚听到的哭声,难道是张建国在墙内绝望的呼救?即使死后,他的痛苦仍然被禁锢在混凝土中,直到被人发现?
他再也没有回到那间公寓。物业承担了全部押金和租金,退还给他,并承诺会妥善处理后续事宜。一个月后,陈翔宇在新闻上看到,那栋公寓因为\"结构问题\"被勒令全面检修,所有住户暂时搬迁。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但陈翔宇始终无法忘记那些夜晚听到的哭声。他开始研究类似的都市传说,发现世界各地都有关于\"墙中哭声\"的记录。有的说是建筑事故的受害者,有的说是被谋杀后藏尸的冤魂,还有的说是平行世界的回声。
半年后,陈翔宇偶然遇到原公寓的一位邻居,闲聊中得知502室至今空置,无人敢租。更诡异的是,有清洁工声称在深夜经过时,仍能听到微弱的哭声从门缝中渗出。
陈翔宇有了心理阴影。每当夜深人静,他仍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生怕再次听到那穿透灵魂的哭声——那来自墙内的、永恒的绝望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