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崔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让潮湿的夜风灌进车厢。七月的山林里弥漫着腐烂树叶和泥土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还有多远啊？\"后座的王梦婷不耐烦地问道，她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补口红，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精心修饰的脸上。
\"快了，再开二十分钟。\"张崔看了眼手机导航，地图上显示他们距离目的地——那座废弃的度假村只有不到五公里了。
车厢里弥漫着廉价啤酒和香烟的味道。七个人挤在一辆SUV里，除了张崔和王梦婷，还有李雨桐、赵明、刘强、陈浩和孙伟。他们是高中同学，准确地说，是从初中就混在一起的死党。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他们决定在正式告别高中生活前，来一场刺激的冒险。
\"听说那地方闹鬼。\"李雨桐压低声音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十年前有个家庭在那里被灭门，凶手一直没抓到。\"
\"切，都是骗小孩的。\"赵明不屑地哼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李雨桐的脸，\"怎么，我们的小雨桐害怕了？\"
李雨桐拍开他的手，脸涨得通红。张崔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七个人从初中开始就是校园里的霸王，欺负同学是家常便饭。那些懦弱的家伙从来不敢告状，久而久之，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狠。
张崔记得初二那年，有个叫林小满的转校生，瘦瘦小小的，说话声音像蚊子叫。他们轮流往他的课桌里塞死老鼠，在他的椅子上涂胶水，甚至有一次把他锁在体育器材室里一整夜。第二天老师发现时，林小满已经精神崩溃，只会蜷缩在角落发抖。后来他退学了，听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到了。\"张崔踩下刹车，SUV停在一座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月光下，度假村的轮廓若隐若现，几栋破败的建筑像巨兽的骨架般矗立在黑暗中。
七个人下了车，夜风突然变得阴冷。王梦婷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靠近张崔。\"这地方真他妈瘆人。\"她小声嘀咕。
\"怕什么，\"张崔搂住她的肩膀，\"有我在呢。\"
他们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踏上长满杂草的石子路。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了墙壁上剥落的油漆和破碎的窗户。
\"操，这地方真带劲！\"刘强兴奋地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间回荡。
度假村的主楼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门廊上的招牌已经残缺不全，只能辨认出\"欢乐\"两个字。张崔试着推了推大门，出乎意料的是，门没锁，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臭扑面而来，李雨桐立刻捂住鼻子干呕起来。
\"妈的，什么味儿！\"孙伟咒骂道。
张崔的手电筒扫过大厅，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大厅中央的沙发已经腐烂，露出里面的海绵和弹簧。墙上挂着几幅歪斜的画，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我们分头看看，\"张崔提议，\"男生检查一楼和地下室，女生去二楼看看有没有能睡觉的房间。\"
\"我才不要一个人去！\"王梦婷立刻抗议。
\"谁说要你一个人了？\"张崔翻了个白眼，\"你和李雨桐一起。\"
两个女孩不情愿地点点头，手拉着手往楼梯走去。张崔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转身对其他人说：\"走吧，看看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四个男生分散开来，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交错。张崔走向前台，柜台上的登记簿已经发黄，他随手翻开，灰尘扬起。突然，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上面用红笔写着几个名字，正是他们七个人的。
张崔的血液瞬间凝固。这不可能。他们今天是临时决定来这里的，没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嘿，你们过来看这个！\"他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其他人聚拢过来，看到登记簿上的名字后都沉默了。
\"操，谁他妈在恶作剧？\"赵明强装镇定，但张崔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惧。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是王梦婷！\"张崔立刻冲向楼梯，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跌跌撞撞地爬上二楼，循着声音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门大开着，王梦婷和李雨桐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张崔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只见房间的墙上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几个大字：
\"欢迎回来\"
\"这...这是血吗？\"李雨桐颤抖着问。
张崔走近摸了摸，指尖传来粘稠的触感。他闻了闻，一股铁锈味冲入鼻腔。\"是血，但已经干了。\"
\"我们走吧，这地方不对劲。\"陈浩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别怂，\"张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肯定是有人恶作剧。可能是村里的小孩知道这里经常有城里人来探险，故意吓唬人的。\"
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其他人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一楼有个娱乐室，里面有台球桌，\"刘强提议，\"不如我们下去玩会儿，喝点酒壮壮胆？\"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他们回到一楼，找到了那间娱乐室。出乎意料的是，台球桌保存得相当完好，甚至还有几根球杆靠在墙边。
\"看吧，我就说是恶作剧。\"张崔拿起一根球杆，试图活跃气氛，\"谁先来？\"
他们轮流打了几局，酒精渐渐冲淡了恐惧。张崔注意到李雨桐一直心神不宁，不停地看向门口。
\"放松点，\"他递给她一瓶啤酒，\"明天我们就毕业了，今晚应该好好庆祝。\"
李雨桐勉强笑了笑，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就在这时，电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操！\"黑暗中传来几声咒骂。
张崔摸索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周围几张惊恐的脸。
\"可能是保险丝断了，\"他说，\"我去看看配电箱。\"
\"我跟你一起去。\"赵明立刻说。
两人离开娱乐室，沿着走廊寻找配电箱。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变形，仿佛有生命般跟随着他们。
\"配电箱一般在地下室，\"张崔说，\"我们得找楼梯。\"
他们在一扇标有\"员工专用\"的门后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楼梯陡峭狭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地下室比楼上更加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腐臭。
\"在那儿。\"赵明指向墙角的一个金属盒子。
张崔走过去，打开配电箱的盖子。里面的电路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总闸确实跳了。他扳动开关，灯光立刻恢复了。
\"搞定了。\"他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赵明的手电筒照到了地下室另一头的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他小声问，声音紧绷。
张崔顺着光线看去，只见地下室尽头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前摆着七把椅子，排成一排。更诡异的是，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个彩色的小丑面具。
\"这他妈是什么鬼...\"赵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崔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七把椅子，七个小丑面具，正好对应他们七个人。
\"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就走。\"张崔说，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
他们转身冲向楼梯，却在楼梯口停住了——一个身影站在楼梯顶端，逆光中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那张惨白的、咧着血红大嘴的小丑面具清晰可见。
\"赵明...张崔...是你们吗？\"面具后传来一个扭曲的声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带着某种金属质感，仿佛通过变声器处理过。
张崔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认出了那个声音，尽管它被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是林小满，那个他们欺负到退学的转校生。
\"林...林小满？\"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猎刀。
\"游戏开始了。\"面具后的声音轻声说。
赵明突然推开张崔，冲向楼梯。\"操你妈的！\"他怒吼着扑向面具人。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张崔几乎没看清。只见刀光一闪，赵明的喉咙喷出一股鲜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像断线的木偶一样滚下楼梯，倒在张崔脚边，眼睛还睁着，充满难以置信。
张崔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穿过地下室，找到一个狭窄的通风管道，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管道又窄又脏，他的衣服被刮破，皮肤被擦伤，但他不敢停下，直到爬出管道，来到度假村后面的树林里。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赵明死了。那个总是笑得最大声，欺负人最狠的赵明，就这么死了，像条狗一样被割喉。
张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找到其他人，警告他们。他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该死！
他悄悄绕回度假村前门，希望能找到车钥匙逃跑。但SUV的轮胎已经被扎破，车窗也被砸碎了。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娱乐室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是李雨桐的声音。
张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声音方向跑去。他不能丢下其他人不管，尽管他害怕得要命。
娱乐室的门虚掩着，张崔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李雨桐和王梦婷被绑在两把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眼中充满恐惧。她们面前站着那个戴小丑面具的人，手里拿着那把滴血的猎刀。
\"你们还记得林小满吗？\"面具人用那种扭曲的声音问道，\"那个被你们锁在器材室一整夜，吓得尿裤子的可怜虫？\"
李雨桐疯狂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不记得了？真遗憾。\"面具人叹了口气，\"那让我们来重温一下那个夜晚吧。\"
刀光闪过，李雨桐的校服被从中间划开，露出里面的皮肤。面具人动作娴熟地将她的衣服全部割开，直到她完全赤裸。王梦婷在一旁发出呜咽声，拼命挣扎。
\"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面具人对王梦婷说，然后转向李雨桐，\"现在，让我们看看校园女王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张崔生命中最漫长的噩梦。面具人用刀在李雨桐身上刻下各种侮辱性词汇，最后割开了她的喉咙。王梦婷目睹了全过程，当轮到她自己时，已经吓得失禁。
面具人同样剥光了王梦婷，然后将两具赤裸的尸体摆成跪趴的姿势，屁股高高翘起，脸贴在地上，就像两条发情的母狗。最后，面具人用她们的血液在墙上写下\"荡妇\"两个大字。
张崔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悄悄后退。他必须找到刘强、陈浩和孙伟，然后想办法逃出去。
他在厨房找到了刘强的尸体——被倒吊在天花板的钩子上，喉咙被割开，血液已经流干，地上积了一大滩血。他的眼睛被挖了出来，塞在张开的嘴里。
张崔再也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吐完后，他擦擦嘴，继续寻找剩下的两个人。
主楼三楼的走廊尽头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张崔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声音来自一间浴室。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水流声和某种黏腻的声响。
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孙伟被塞在浴缸里，浴缸放满了水。但这水是红色的，混合着血液。孙伟还活着，但已经奄奄一息。他的皮肤被剥掉了一大半，露出下面的肌肉组织，像个人体解剖模型。
\"帮...帮我...\"孙伟看到张崔，微弱地求救。
张崔想上前，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躲进一个储物柜，从缝隙中看到面具人走进浴室。
\"疼吗？\"面具人轻声问孙伟，\"这还不及林小满痛苦的万分之一。\"
面具人拿起一把盐，慢慢撒在孙伟裸露的肌肉上。孙伟发出非人的嚎叫，很快又虚弱下去。
\"睡吧，\"面具人说，然后一刀刺入孙伟的心脏，\"噩梦结束了。\"
张崔在储物柜里瑟瑟发抖，直到面具人离开很久后才敢出来。现在只剩下陈浩了，他必须找到他。
他找遍了整个度假村，最后在娱乐室后面的小仓库里发现了陈浩。他还活着，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看到张崔时疯狂摇头，眼中充满警告。
张崔正要上前解救他，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那面大镜子。镜子里映出他被绑的样子，脸色惨白，额头上有一道血痕。陈浩在他旁边，同样被绑着，已经醒了，眼中充满绝望。
\"只剩下你们两个了。\"面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崔通过镜子看到面具人慢慢走近，手里拿着那把已经沾满他们朋友鲜血的猎刀。
\"为什么...\"张崔艰难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具人停在张崔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因为你们罪有应得。\"
刀尖轻轻划过张崔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记得初二那年，你们把我锁在器材室一整夜吗？\"面具人继续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真正的恐怖。不是黑暗，不是孤独，而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面具人绕到张崔面前，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让你们尝尝同样的滋味。我花了六年时间计划这一切，学习解剖学，练习刀法，就为了今晚。\"
张崔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是林小满，\"他说，\"林小满没这么高，声音也不对。\"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聪明，\"面具人说，\"但还不够聪明。\"
面具人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张崔熟悉的脸——是陈浩的脸。不，不可能，陈浩明明被绑在旁边...
张崔转头看向旁边的\"陈浩\"，发现那人的脸正在融化，像蜡一样滴落，露出另一张面孔——是刘强的脸，但刘强已经死了...
\"幻觉...都是幻觉...\"张崔喃喃自语，精神开始崩溃。
\"不，这才是幻觉。\"面具人——现在看清是林小满——轻声说。他打了个响指，张崔发现自己其实一直独自坐在娱乐室里，其他六个人的尸体以各种残忍的姿态陈列在周围。
\"你疯了...\"张崔啜泣着说。
\"不，\"林小满摇头，\"我只是把你们给我的痛苦，十倍奉还而已。\"
他举起猎刀，刀尖对准张崔的眼睛。
\"看着镜子，\"林小满命令道，\"看着你自己怎么死。\"
张崔被迫看向镜子，看到林小满的刀慢慢接近自己的眼球。在极度的恐惧中，他突然注意到镜子里有什么不对劲——林小满的倒影比他本人慢了半拍，而且...在笑，那种扭曲的、不属于人类的笑。
镜子里的林小满突然转过头，直接看向现实中的张崔，嘴唇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镜子里的林小满说，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游戏才刚刚开始...\"
现实中的林小满似乎没注意到镜子的异常，刀尖继续逼近张崔的眼睛。在最后的一刻，张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也笑了，和小丑一样的笑。
剧痛袭来，黑暗降临。
当警察三天后接到匿名报警赶到度假村时，只发现了七具以各种残忍方式被杀害的尸体，和墙上用鲜血绘制的笑脸。最令人不解的是法医的结论——所有死者，包括张崔，死亡时间都相差不超过一小时，但根据尸体状态，明显是互相残杀致死，没有其他人脚印和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