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揉了揉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作为\"钱多多\"互联网金融公司的cEo，他本该为这样的业绩感到高兴——过去一周，公司的投资回报率达到了惊人的78%，远超行业平均水平。但不知为何，这些数字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李总，这是今天的报表。\"财务总监王丽推门而入，将一叠文件放在他桌上。李明注意到她的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角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酱汁。
\"你最近睡得不好？\"李明接过文件，随口问道。
王丽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睡得挺好的，就是...特别饿。\"她的目光落在李明办公桌上的水果篮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我能拿个苹果吗？\"
\"当然。\"李明将果篮推向她。王丽几乎是抢过苹果，一口咬下大半，果汁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她咀嚼的样子让李明想起某种饥饿的动物。
\"谢谢李总。\"王丽含糊地说着，转身离开时又顺手抓走了两个橙子。
李明皱起眉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表现出异常食欲的员工了。自从上周公司业绩突然飙升以来，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空调明明调在24度，却总有一股阴冷的气息盘旋不去；饮水机的水喝起来有股铁锈味；而员工们——他们变得越来越...饥饿。
李明翻开报表，数字在他眼前跳动。78%的回报率。这不合常理。他创办\"钱多多\"三年，从未有过如此高的收益。更奇怪的是，这些资金似乎都来自同一个投资方——\"饕餮资本\"，一家他从未听说过的机构。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风控部门的号码：\"小张，查一下'饕餮资本'的背景资料，下午给我报告。\"
\"好的，李总。\"电话那头传来小张含糊不清的声音，伴随着咀嚼声。\"我马上...唔...查。\"
挂断电话，李明走到窗前。十八楼的视野本该很好，但今天窗外笼罩着一层薄雾，让整个城市显得模糊不清。他注意到玻璃上有一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有人用油腻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
正当他伸手想擦掉那个符号时，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
前台小林推开门，脸色苍白：\"李总，有位张先生想见您，说是'饕餮资本'的代表。\"
李明心头一跳。他刚想调查这家公司，对方就主动上门了？\"让他进来吧。\"
小林点点头，转身时李明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奇怪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过。
片刻后，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但那双眼睛——李明从未见过如此漆黑的眼睛，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李总，久仰大名。\"张先生伸出手，他的手指异常修长，指甲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
李明与他握手，触感冰凉而粘腻，像是摸到了某种水生生物的表皮。\"张先生，请坐。说实话，我对贵公司很好奇，我们之前似乎没有合作过？\"
张先生优雅地坐下，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我们是一家低调的投资机构，专注于...特殊项目。\"他说话时，嘴角始终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弧度，但李明注意到他的舌头似乎比常人要长，说话时偶尔会舔过上唇。\"贵公司近期的表现非常符合我们的投资标准。\"
李明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上面列着一串惊人的数字——饕餮资本愿意向\"钱多多\"注资五亿元人民币，换取20%的股份。
\"这...条件很优厚。\"李明谨慎地说，心跳加速。这笔投资足以让他的公司跻身一线金融科技企业。\"但我需要了解贵公司的资金来源和投资策略。\"
张先生的笑容扩大了一些，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我们的资金来自全球高净值客户，投资策略很简单——我们寻找那些...胃口足够大的合作伙伴。\"他的目光扫过李明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那个水果篮上。\"李总，您的员工们最近食欲如何？\"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李明后背一凉：\"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张先生站起身，走到水果篮前，拿起一个苹果。他没有吃，只是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嗅，然后放回原处。\"我们的投资往往会带来一些...副作用。食欲增加是最常见的表现。\"
李明感到一阵不安：\"什么副作用？\"
\"成长需要营养，不是吗？\"张先生轻声说，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饕餮资本的名字不是随便取的。我们相信，只有那些敢于吞食一切的勇者，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办公室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几度。李明注意到张先生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不像人类的轮廓。
\"李总，您会接受我们的投资吗？\"张先生问道，声音恢复正常。
李明咽了口唾沫。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五亿的诱惑太大了。\"我需要和董事会商量。\"
\"当然。\"张先生点点头，\"不过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投资窗口...很快就会关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如果您决定接受，随时联系我。\"
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小小的符号——一个张开的嘴巴，里面布满尖牙。
张先生离开后，李明立刻拨通了风控部门的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推开风控部的玻璃门，李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六个员工围坐在会议桌旁，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和零食包装。他们埋头猛吃，甚至没人抬头看他一眼。小张的衬衫领口沾满了酱汁，他的眼睛充血，手指因为抓取食物太过用力而关节发白。
\"小张？\"李明试探地叫道。
小张缓缓抬头，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笑容：\"李总...太好吃了...您要不要也来点？\"他举起一块滴着血的生肉，李明不确定那是什么动物的肉。
\"你们在干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李明提高了声音。
\"我们在...成长。\"小张含糊地说，又塞了一大口食物进嘴里。李明注意到他的牙齿似乎变得尖锐了。
李明后退几步，逃也似地离开了风控部。走廊里，他遇到了技术部的老刘。老刘是公司最资深的程序员，平时饮食极为节制，现在却抱着一个全家桶，疯狂地啃着炸鸡。
\"老刘，你还好吗？\"李明拦住他。
老刘抬起头，油腻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李总...我停不下来...太饿了...\"他的肚子明显凸起，撑得衬衫纽扣都快崩开了，却还在不停地吃。
李明感到一阵眩晕。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决定回办公室冷静一下，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人事部的小美。小美的情况更糟——她的嘴角撕裂了，一直延伸到耳根，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正将一整包饼干往那个可怕的裂口中塞。
\"小美！你的嘴！\"李明惊呼。
小美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不疼...能吃更多了...\"她的声音因为嘴部变形而含糊不清。
李明跌跌撞撞地回到办公室，锁上门，双手发抖。他拿起电话想报警，却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张先生的名片上的号码。
\"我就知道您会打来。\"张先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带着某种满足感。
\"我公司里的人...他们变得不正常了！\"李明压低声音说。
\"这是正常现象，李总。\"张先生轻声笑道，\"他们在进化。您很快就会明白的。\"
\"什么进化？你到底对我的员工做了什么？\"李明几乎是在吼叫。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您做了什么。\"张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钱多多'这个名字，您知道它的来历吗？\"
李明愣住了。公司名字是他取的，寓意\"钱生钱\"，但此刻他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似乎在他梦中出现过...
\"十年前，您还是个穷小子时，做过一个梦，不是吗？\"张先生继续说，\"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您这个名字，还承诺您会变得富有...只要您愿意付出代价。\"
李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梦！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梦里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嘴巴前，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喂养\"这个嘴巴，他就会获得无尽的财富...
\"现在，是时候履行承诺了。\"张先生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角落传来。李明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张先生已经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里，明明门是锁着的！
\"什么承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明后退着，直到背抵在墙上。
张先生——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的西装撕裂，露出下面灰白色的皮肤，那皮肤蠕动着，像是有无数东西在里面爬行。\"您知道的，李总。您一直都知道。'钱多多'从来不是普通的金融公司，而是一个喂养站。您吸引贪婪的人，我们吞噬他们。\"
\"不...这不可能...\"李明滑坐在地上，大脑拒绝接受眼前的一切。
\"看看窗外，李总。\"张先生——现在李明确信他不是人类——指向窗户。
李明转头，窗外的雾气更浓了，但在那雾气中，他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轮廓——一个由无数嘴巴组成的怪物，每个嘴巴都在咀嚼、吞咽。而最可怕的是，他认出了那些嘴巴里的牙齿——有些分明是他员工的！
\"饕餮大人饿了。\"张先生的声音变成了多重回声，\"您和您的十九个员工，是今天的晚餐。\"
李明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大到一个不可能的程度。他的下颌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嘴角开始撕裂。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可怕的饥饿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不...要...抵抗...\"张先生的声音渐渐远去，\"成为饕餮的一部分...是荣耀...\"
李明爬向办公桌，用最后一丝理智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有一把手枪——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手指颤抖着握住枪柄，他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会...被吃掉...\"他扣动扳机。
咔。空膛。
张先生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办公室：\"您以为饕餮大人会让食物自杀吗？\"
李明绝望地看向窗外。雾气中的怪物更近了，现在他能清晰地看到它——一个由无数扭曲人体组成的巨大存在，每个部分都在蠕动、咀嚼。他认出了市场部的小赵、客服部的老王...他们都已经成为了那个怪物的一部分，却还保留着些许人形，脸上带着诡异的满足笑容。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李明转头，看到了他此生最恐怖的景象——他的十九名员工，全部以各种非人的姿态站在门口。有的嘴巴裂到耳根，有的肚子膨胀得几乎透明，能看到里面未消化的食物...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眼中那种非人的饥饿。
\"李总...一起吃饭吧...\"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可怕的共鸣。
李明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一种渴望——一种想要加入他们的强烈欲望。他的胃部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唾液不受控制地涌出。
\"是的，感受它吧。\"张先生——现在已完全变成一个由嘴巴组成的可怖存在——在他耳边低语，\"饕餮的饥饿是最纯粹的欲望。成为它的一部分，您将永远不必再感到空虚。\"
李明最后的理智崩溃了。他张开那已经不成人形的大嘴，扑向了最近的员工——财务总监王丽。他的牙齿轻易地撕开了她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但那血不是红色，而是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味道却异常甜美。
王丽没有尖叫，反而发出愉悦的呻吟：\"更多...给我更多...\"
整个办公室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员工们互相啃食，却又不断再生。李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膨胀、变形，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手指正在融合，变成某种触须状的东西。
窗外，那个巨大的存在终于突破了雾气。它——饕餮——的真正形态让李明的大脑几乎当机。那是一个由无数贪婪灵魂组成的永恒饥饿，一个永远吃不饱的深渊。
\"欢迎回家。\"饕餮的无数张嘴同时说道。
李明感到自己被拉向那个存在。他的身体分解、重组，成为了那个可怖集体意识的一部分。最后的意识中，他明白了真相——\"钱多多\"从来就不是他的公司，而是饕餮设下的陷阱。从十年前那个梦开始，他就被选中作为诱饵，吸引其他贪婪的灵魂。
而现在，他和他的十九名员工，将成为饕餮的一顿美餐。可怕的是，成为饕餮一部分的他，竟然感到了一种扭曲的满足。
第二天，阳光照进\"钱多多\"互联网金融公司的办公室。一切整洁如新，没有任何搏斗或进食的痕迹。只是公司里二十个人，包括cEo李明，全部失踪了。
前台桌上，放着一份新签的投资协议，甲方署名\"饕餮资本\"。而电脑屏幕上，公司的投资回报率显示为100%。
在办公室的落地窗上，有一个用油腻手指画出的符号——一个张开的嘴巴，里面布满尖牙。
雾气再次笼罩了城市。在某处不可名状的维度中，二十个新加入的灵魂正在永恒地饥饿、永恒地进食、永恒地痛苦着。
饕餮很满意。但它永远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