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的走廊总是那么长，尤其是在晚上。林美拖着行李箱，跟在宿管阿姨身后，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404宿舍，这个数字让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就是这里了。\"宿管阿姨掏出钥匙，拧开了门锁，\"你们运气不错，这间宿舍朝阳，而且只有你们两个人住。\"
林美探头往里看，四张床铺中两张已经铺好了被褥，另外两张空着。宿舍比她想象中要宽敞，但不知为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你的室友叫婷婷，她昨天就搬进来了。\"宿管阿姨把钥匙递给林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林美点点头，目送宿管阿姨离开后，才真正打量起这个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宿舍的墙壁有些发黄，角落里有一面全身镜，奇怪的是，镜子的边缘被黑色的胶带严严实实地封住了。
\"嗨，你是林美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美转身，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书。她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我是婷婷，你的室友。\"她走进来，把书放在靠窗的下铺，\"听说你是文学系的？我是心理学系的。\"
\"嗯，很高兴认识你。\"林美微笑着回应，但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那面被封印的镜子，\"那个...为什么镜子被封起来了？\"
婷婷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这间宿舍有故事。\"
\"什么故事？\"
\"据说十年前，有个学姐在这间宿舍自杀了。\"婷婷凑近林美，\"就在那面镜子前。从那以后，每个住在这里的学生都说半夜会看到镜子里有东西，所以学校才把镜子封起来的。\"
林美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那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
\"因为其他宿舍都满了啊。\"婷婷耸耸肩，\"再说了，我才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都是自己吓自己。\"
林美勉强笑了笑，但心里总觉得不安。她开始整理行李，尽量不去看那面镜子。然而，当她弯腰从箱子里拿衣服时，余光却瞥见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猛地抬头，镜子依然被黑胶带封着，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眼花了，林美安慰自己。
第一晚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林美醒来时发现婷婷已经不在床上了。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去图书馆了，晚上见。\"
林美松了口气，她需要一些时间独处来适应新环境。她洗漱完毕，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却在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停在了那面镜子前。
她伸手轻轻触碰镜面上的黑胶带，一种奇怪的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玻璃。林美赶紧缩回手，快步离开了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林美和婷婷相处得很融洽。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晚上在宿舍聊天到深夜。林美渐渐忘记了关于镜子的传言，直到第四天晚上。
那天林美从图书馆回来得比较晚，推开门时宿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灯，发现婷婷正背对着她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婷婷？\"林美轻声叫道。
没有回应。
林美走近几步，这才发现——镜子上的黑胶带被撕开了！完整的镜面反射着宿舍的灯光，而婷婷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婷婷！你在干什么？\"林美提高了声音。
婷婷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啊？你回来了？\"她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我刚才在...呃...试新发型。\"
林美指着镜子：\"你把胶带撕了？\"
\"是啊，多不方便啊。\"婷婷满不在乎地说，\"反正都是迷信，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林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如果晚上做噩梦可别怪我。\"
\"才不会呢！\"婷婷笑着回到自己床上。
林美洗漱完毕，关灯上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半夜，林美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婷婷的床是空的。声音是从镜子方向传来的——一种轻柔的、有节奏的刮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敲击玻璃。
林美屏住呼吸，慢慢转过头去。
婷婷站在镜子前，背对着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她右手拿着一把梳子，正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左手则贴在镜面上，指甲轻轻刮着玻璃。
最恐怖的是——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婷婷梳头的动作，而是\"她\"正面朝外，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林美，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林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她想逃跑，但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镜子里的\"婷婷\"缓缓抬起手，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就在这时，真正的婷婷突然转过头来，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青光：\"林美，你也醒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我在和我的新朋友聊天呢。\"
林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朋友？\"
\"镜子里的朋友啊。\"婷婷笑着说，\"她说她叫苏雨晴，十年前住在这个宿舍。她好孤单，想和我们做朋友。\"
林美的血液几乎凝固了。苏雨晴——这不就是宿管阿姨提到的那个自杀的学姐吗？
\"婷...婷婷，快离开镜子。\"林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那不是什么朋友，那是...那是不好的东西。\"
婷婷歪着头，表情突然变得困惑：\"不好的东西？不，她很友善。她说...她说想借我的身体用一用。\"她的语调越来越诡异，\"就借一小会儿...\"
林美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床，冲过去一把拉住婷婷的手：\"快跟我离开这里！\"
婷婷的手冰凉得不似活人，她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和苏姐姐玩！\"
林美用尽全力把婷婷拖离镜子，推到床上。婷婷突然安静下来，眼神恢复了清明：\"林美？怎么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林美喘着气问。
婷婷摇摇头：\"我记得上床睡觉...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困惑地看着林美苍白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林美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吓唬她：\"没什么，你可能是梦游了。快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林美就去找了宿管阿姨。当她提到苏雨晴的名字时，阿姨的脸色立刻变了。
\"谁告诉你的？\"阿姨紧张地问。
\"婷婷昨晚...她说镜子里的人自称苏雨晴。\"林美低声说，\"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管阿姨看了看四周，把林美拉进值班室，关上门：\"十年前，确实有个叫苏雨晴的女生在404宿舍自杀了。她当时大四，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就在那面镜子前割腕的。\"
林美感到一阵恶寒：\"那镜子...\"
\"那面镜子是她自己带来的，据说是什么古董。\"阿姨继续说，\"她死后，奇怪的事情就开始了。住进去的学生都说半夜会看到镜子里有人影，有人甚至说看到苏雨晴在镜子里向他们招手...\"
\"为什么不把镜子搬走？\"
\"试过，但每次搬走第二天它都会自己回来。\"阿姨压低声音，\"最后没办法，只能用黑胶带封住它。这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你们...\"
林美继续逼问：“为什么明知道有问题，还不把宿舍封起来？”
阿姨只是冷冷的说：“大学讲迷信，你要学校怎么向社会解释？如果学校封了宿舍，第二天报纸头条就会出现某某大学搞封建迷信，必须给公众一个交代。”
林美的心沉了下去：\"婷婷昨晚把胶带撕了。\"
阿姨的脸色更加难看：\"那就麻烦了。苏雨晴的怨灵一直困在镜子里，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您是说...她想附身在婷婷身上？\"林美的声音发抖。
阿姨沉重地点点头：\"已经有先例了。十年前有个女生差点被附身成功，幸好及时发现...林美，你得小心。一旦婷婷的行为越来越不像她自己，就说明...\"
\"就说明什么？\"
\"就说明苏雨晴正在取代她。\"阿姨抓住林美的手，\"唯一的办法是打破那面镜子，但必须在午夜时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打破镜子的人有很大风险...可能会被拉进镜子里代替她。\"
林美回到宿舍时，婷婷正在看书。看到林美进来，她抬起头笑了笑：\"去哪了？这么早。\"
\"去...去食堂吃了点东西。\"林美勉强笑道，仔细观察着婷婷。乍看之下她一切正常，但林美注意到她的眼神偶尔会变得空洞，嘴角会不自觉地抽搐，像是在压抑另一个笑容。
\"婷婷，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林美试探着问。
\"昨晚？\"婷婷歪着头，\"不就是睡觉吗？\"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穿白裙子的姐姐，她说她叫苏雨晴，想和我做朋友...\"
林美的血液几乎凝固了：\"然后呢？\"
\"然后她说...她想借我的身体用几天。\"婷婷的表情变得困惑，\"奇怪的是，在梦里这听起来很合理。她说她在镜子里太冷了，太孤单了...\"
林美抓住婷婷的肩膀：\"婷婷，听我说，那不是什么梦。那面镜子有问题，我们必须——\"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婷婷的眼睛突然变成了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们必须什么？林美？\"婷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完全不像她平时的声音，\"我们必须一起玩吗？好啊，苏姐姐也这么想呢。\"
林美后退几步，撞到了桌子。眼前的\"婷婷\"缓缓站起来，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你不是婷婷...\"林美颤抖着说。
\"我当然是啊。婷婷\"歪着头，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新朋友住在我身体里。很快，就会只剩下她了。\"
林美转身就跑，冲出宿舍，一路狂奔到图书馆。她需要时间思考，需要找出解决办法。宿管阿姨说过，打破镜子是唯一的办法，但风险极大。
她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灵异现象和驱魔的书籍。傍晚时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推开门时心跳如鼓。
宿舍里一片漆黑。林美摸索着打开灯——
婷婷正坐在镜子前，背对着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镜子里的\"她\"却正面朝外，看到林美进来，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婷婷？\"林美轻声叫道。
没有回应。只有梳子划过头发的声音，轻柔而诡异。
林美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悄悄取出从五金店买来的锤子。宿管阿姨说过，必须在午夜时分打破镜子。现在距离午夜还有三个小时。
她必须救婷婷，哪怕要冒生命危险。
\"婷婷，\"林美慢慢靠近，\"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无论镜子里那个东西告诉你什么，都不要相信它。它想取代你，想占据你的身体。\"
梳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林美？\"婷婷的声音突然恢复正常，她转过头，眼睛也恢复了原样，\"我...我怎么了？\"
林美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你被那面镜子影响了。我们必须——\"
她的话再次中断，因为婷婷的表情突然又变了，眼神变得陌生而冰冷。
\"太晚了，林美。婷婷\"轻声说，声音里混合着她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苏姐姐已经住进来了。很快，就没有婷婷了...只有苏雨晴。\"
林美握紧了手中的锤子，看着墙上的时钟——11:30。还有半小时到午夜。
她必须拖延时间。
\"苏雨晴，\"林美直视着\"婷婷\"的眼睛，\"你为什么选择婷婷？\"
\"因为她像我。婷婷\"的声音越来越不像她自己，\"年轻，天真，容易控制...而且她的生辰八字正好符合。午夜时分，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我就能完全占据这具身体，获得重生。\"
林美感到一阵恶寒：\"那婷婷呢？\"
\"她会永远留在镜子里，就像我过去十年一样。婷婷\"笑着说，\"不过别担心，很快就会有新的人来陪她了...也许是你？\"
林美看了一眼时钟——11:45。还有十五分钟。
\"你为什么要自杀？\"林美突然问，\"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什么。\"婷婷\"的表情变得痛苦：\"他背叛了我...那个我深爱的男人...他和我最好的朋友...我看到了，就在这面镜子里...\"
林美注意到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一个模糊的白衣女子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面容痛苦而狰狞。
\"所以你选择了结束生命？\"林美继续问，同时悄悄向镜子移动。
\"我后悔了...死后我才知道，自杀的人不能转世...只能困在死亡的地方...婷婷\"的声音开始破碎，\"十年了...我太冷了...太孤单了...\"
11:55。林美已经站在镜子旁边，锤子藏在身后。
\"婷婷还在里面，对吗？\"林美轻声问，\"在镜子里？\"
\"是的...她正在消失...很快...就只剩下我了...\"
午夜的钟声开始敲响。林美举起锤子，用尽全力砸向镜子——
\"不！婷婷\"尖叫着扑过来，但已经晚了。
锤子击中镜面，裂纹如蜘蛛网般扩散开来。镜中的白衣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叫，面容扭曲变形。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
\"婷婷！快出来！\"林美对着破碎的镜子大喊。
镜面中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挣扎，像是被困在水面之下。林美认出了那是真正的婷婷，她正拼命拍打着镜面，嘴巴张合像是在呼救。
林美再次举起锤子——
\"你敢！婷婷\"从背后扑上来，力气大得惊人，双手掐住林美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林美挣扎着，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锤子砸向镜面中心。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世界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