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悸动与眼底挥之不去的她的身影,终于给了他答案,
当年回国时那份悬而未决的猜想,那份想证实自己是不是非乔欢不可的执念,在目光撞进她眼底的瞬间,尘埃落定。
原来,从始至终,他心底的位置,从来都只为她一人留着,
旁人再如何热闹,也抵不过她轻轻走来的那一眼。
心头刚落定的滚烫瞬间,陆择忽然想起表姐陆晴之前无意间提起的话,乔欢签了画廊,从头到尾都刻意瞒着他,连半点风声都没露。
那点失而复得的狂喜骤然被涩意浸透,他指尖微微发颤。
原来这些年,她早已学着独自前行,在他缺席的时光里,
悄悄绽放成了如今的模样,而他这个藏在回忆里的人,竟成了她不愿提及的过往。
风卷着街边的落叶掠过脚踝,陆择望着展厅的方向,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
他太清楚这份隐瞒背后的意味,不是疏忽,而是刻意的疏远。
当年他不告而别,留她一人在原地,如今她步步成长,却不愿再将他纳入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既庆幸她终于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那份独自打拼的坚韧,更怕自己贸然靠近,会打破她此刻的平静。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晴发来的消息,说乔欢的作品又被两位藏家预定,语气里满是骄傲。
陆择盯着屏幕,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又删,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转身走进街角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她当年最爱的草莓牛奶,草莓的香气漫开,
恍惚间又看见年少时的乔欢,抱着作业追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问他这样解题方法得好不好,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
那时他开始总嫌她吵,却会在她不注意时,悄悄修改她错题上的步骤;
会在她熬夜赶习题时,默默递上一瓶草莓牛奶。可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家族变故,让他不得不仓促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这些年,他在剑桥拼命读书、积累人脉,
只为有一天能以足够好的姿态回来找她,却没料到,归来时,她早已不需要他的庇护。
咖啡馆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身影,口罩摘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宇间藏着化不开的怅然。
他掏出钱包,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少时两人唯一的合影,乔欢笑得一脸灿烂,站在他身边。
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人,陆择眼底泛起湿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当年那样懦弱退缩,可也不愿用过去的回忆捆绑她。
或许,他能做的,就是在她看得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等她愿意回头的那一天。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起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他没有再回展厅,
只是给陆晴发了条消息:“帮我预定一幅乔欢的新作,随便哪幅都好,不用让她知道是我。”
有些爱,不必急于宣之于口,只要她安好,等多久都值得。而他心底的答案早已明确,乔欢,从来都是他唯一的不可替代。
展会落幕那日,夕阳把艺术中心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乔欢刚送走最后一批观众,
就被陆晴挽着胳膊往门外带:“走走走,说好要请秦伊吃顿好的!
这阵子多亏她忙前忙后,新加坡藏家一口气拿下两幅画,这份人情可得好好还。”
乔欢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暖意。
这阵子相处下来,秦伊的干练通透、陆晴的爽朗热忱,再加上她自己的温润内敛,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竟莫名投契,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淘。
陆晴早早就敲定了一家藏在老洋房里的本帮菜馆,
红木圆桌配着雕花窗棂,一推开门,浓醇的红烧肉香便裹挟着老上海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秦伊刚落座就笑着打趣:“小晴果然最会挑地方,这氛围可比星级酒店舒心多了。”
“那可不!”陆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脚麻利地给两人斟上黄酒,“咱们姐妹聚餐,就得热热闹闹、舒舒服服的才尽兴。
来,先敬伊伊一杯!多亏你给欢欢牵线,才让她的画能走出国门,被更多人看见!”
“其实也是赶巧了。”秦伊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笑着解释,“我之前做一档收藏家专题节目,采访那位林老板时,他无意间提起看了欢欢那部关于‘手’的纪录片。
他一直很痴迷中国工笔画,可近年不少作品少了些新意,想收藏都没遇上合心意的。
我当时一下就想到了欢欢的新作,便顺势带他去品鉴了一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手了。还是欢欢的才能让他折服。”
酒杯轻轻碰撞,黄酒的甘醇在舌尖化开。乔欢望着对面两人,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以前总一个人闷在画室,没想到能遇到你们,真的很幸运。”
秦伊握住她的手,眼神真诚:“是你自己的作品够亮眼,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再说,能认识你和晴晴,也是我的缘分。”
三人边吃边聊,从展会趣事说到创作瓶颈,从上海老味道聊到新加坡的风土人情。
陆晴说起李哥天天念叨乔欢的画不够卖,引得两人哈哈大笑;秦伊则悄悄透露,林老板想,让这两幅作品在新加坡的双年展上展出,让大家认识一下乔欢。
乔欢听得心头发热,举起酒杯:“不管是联展,还是对我作品推广,都离不开你们的帮衬。这杯我敬你们,以后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姐妹。”
“说得好!”陆晴率先干杯,眼底闪着光,“以后欢欢的艺术之路,咱们姐妹仨一起护航!”
秦伊笑着点头,轻轻碰了碰乔欢的杯沿:“不止护航,还要一起见证你更耀眼的时刻。”
窗外夜色渐浓,老洋房里的笑声此起彼伏,黄酒的暖、菜肴的香,混着彼此眼底的真诚,酿成了最动人的情谊。
乔欢低头抿了口酒,忽然觉得,比起画作被认可的喜悦,这份突如其来的姐妹情,更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