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焦渴裂鳞，理智危弦
撤退的队伍在昏暗压抑的通道里艰难前行，速度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被吴邪和王胖子架着的林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
他不再仅仅是无意识地呻吟，身体开始出现剧烈的、间歇性的痉挛，每一次抽搐都让架着他的两人倍感吃力。原本只是发烫的体温，此刻竟烫得有些吓人，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感受到那股不正常的灼热。
“水……给我水……渴……死了……”他的呓语变得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哀求和极度的痛苦，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听得人心头发紧。
黑瞎子试图再次加固包裹他的衣物，却在碰到林霄脖颈时，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吴邪紧张地问。
黑瞎子脸色难看地举起手指，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吴邪和王胖子看到他的指尖竟然沾染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他的脖子……”黑瞎子声音干涩。
吴邪小心翼翼地掀开包裹着林霄脖颈的衣角一角，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
只见林霄原本白皙光滑的脖颈皮肤上，那些浮现的玄色鳞片纹路周围，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如同干旱土地般的龟裂痕迹！ 裂纹处微微泛着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渗出了极其细微的血珠！仿佛他的皮肤因为极度缺水，正在一点点干枯、碎裂！
而随着裂纹的出现，一种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那不再是单纯的诱惑，而是混合了一种腐朽般的甘甜和绝望的吸引力，像是即将枯萎的魔花散发出的最后、也是最致命的芬芳！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皮肤怎么裂了？！”王胖子骇然道，手都开始发抖。
黑瞎子眼神凝重到了极点，猛地看向前面那个几乎是在拖着脚步前行的背影：“哑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好像在失水！会出人命的！”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脚步猛地顿住！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
背后传来的那股诱惑力正在变质，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绝望，更加……令人心慌意乱！ 那混合着血腥味的、干枯般的诱惑，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他的理智上反复切割！
麒麟纹身依旧在疯狂灼烧，传递着占有和掠夺的欲望，但这欲望中却掺杂进了一种陌生的、让他更加恐慌的情绪——一种害怕失去的焦躁！ 仿佛再不做什么，那个散发着如此致命诱惑的源头，就会真的在他眼前枯萎、碎裂、消失！
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比纯粹的占有欲更加折磨人！
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因为内心的激烈斗争而显得有些僵硬和扭曲。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林霄那截露出衣领、布满干裂细纹和玄鳞的脖颈上，瞳孔骤缩！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滔天的巨浪——有被极致诱惑冲击的痛苦，有对那干裂伤痕的惊怒，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措和恐慌！
给他水？
麒麟血在疯狂呐喊：靠近他！标记他！用你的血浸润他！他是你的！
理智在绝望嘶吼：不行！那是热油！是毒药！会彻底毁了他和你自己！
不给他水？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干枯碎裂下去？！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深渊！
张起灵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额发。他站在那里，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每一寸肌肉都在抗拒与渴望之间剧烈撕扯。
“……呃啊……”林霄又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抽气，脖颈处的裂纹似乎因为他的动作而又扩大了一丝，渗出的血珠更多了。那玄色的鳞片在干裂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妖异和脆弱。
这细微的景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起灵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清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猛地抬起自己那只之前砸墙受伤、依旧还在渗血的手！
就在吴邪和王胖子以为他终于失控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时——
他却并没有将手伸向林霄！
而是！
猛地将不断渗血的手掌，狠狠按在了自己另一只手臂的麒麟纹身之上！
嗤——
仿佛烙铁遇水的声音轻微响起。
滚烫的麒麟血与他灼热的纹身猛烈碰撞！
“嗬——！”
张起灵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到极点的嘶吼，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竟然在用这种自残般的方式，利用麒麟血与纹身相互灼烧产生的极端痛苦，来强行镇压那几乎要彻底吞噬他的欲望和恐慌！
剧烈的痛苦暂时压过了一切，让他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冰冷的清醒。
他猛地看向黑瞎子，眼神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但深处却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原音：
“……找……水源……干净的水……”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是饮鸩止渴的办法。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再次转身，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只是那背影，比之前更加惨烈，更加摇摇欲坠。
黑瞎子看着张起灵那决绝自残的背影和手臂上那片被血污覆盖的纹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立刻对吓傻了的吴邪和王胖子吼道：“快！跟上！注意听着有没有水声！找地下河或者渗水的地方！”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却更加压抑和绝望。
林霄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干渴碎裂。
张起灵在自毁般的痛苦中艰难维系理智。
寻找水源，成了唯一渺茫的希望。
而黑暗中，被那“枯萎的甜蜜”气息吸引而来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