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盯着手机屏幕上陈美娟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半天。
“又有三个客人说要起诉我们虚假宣传！晓晓你到底从哪搞的这些香囊？”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床上。清心符的销售简直是个灾难现场——有效果的客人把它当玄学圣物，没效果的恨不得把理发店砸了。
“看来得换个思路了。”她自言自语，从抽屉里翻出那本用来记账的便签本。
在“清心符客户分析”那一页，她画了两个圈。左边写着“有效群体”，右边写着“无效群体”。有效的那边标注着：失眠患者、高压职场人、有特定执念者。无效的那边只有一个词：心无所念。
“所以不是产品问题，是客户筛选问题。”她用笔尖敲着纸面，“得找到那些真正需要它的人。”
就像在修真界卖护手霜，一开始也没人看得上这种凡间小物，直到有个女修发现它能修复练剑时手上的裂口，口碑才慢慢传开。
* * *
“你最近心事很重。”
顾清弦的声音让苏晓晓回过神。她正在练习画避尘符，笔下的线条却总在关键时刻断开。
“我在想清心符的事。”她放下笔，决定试探一下，“效果太不稳定了。”
顾清弦扫了眼她画的半成品符箓：“符箓之力，受使用者心绪影响。心不静，符不成。”
“就像那些没效果的客人？”苏晓晓状似无意地接话，“因为他们心无所念？”
“或许。”顾清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或许只是不适合。”
苏晓晓捏着符笔的手指紧了紧。这是个机会。
“那你呢？”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帮我，是觉得我适合修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空气突然安静。远处传来集市隐约的叫卖声，近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顾清弦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她刚才画废的符纸，指尖轻轻拂过断裂的朱砂线条。
“我第一次见你时，”他缓缓开口，“你正在和市集管事讨价还价。”
苏晓晓记得那天。为了省下几块灵石的摊位费，她硬是把包月价格砍掉了三成。
“那么斤斤计较，确实不像修真之人。”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顾清弦摇头，“是那份为了生存拼尽全力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苏晓晓愣住了。她设想过很多答案——因为她身具灵根，因为她有什么特殊体质，甚至因为他发现了她跨界商人的身份。唯独没想过这个。
“修真界不缺天才，缺的是能在绝境中也不放弃的人。”他的声音很平静，“你为了救弟弟愿意付出一切，这份决心，比什么天赋都珍贵。”
苏晓晓感觉喉咙有点发紧。她低头看着自己因为长期做活而略显粗糙的手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至于你来自哪里...”顾清弦顿了顿，“重要吗？”
她猛地抬头。
“修真界与凡人界的壁垒并非坚不可摧。重要的是你选择做什么样的人。”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她预想中的审视或算计，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坦然，“我教你，是因为你值得教。这个答案，够不够？”
苏晓晓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够是够...就是太正经了，我都不好意思吐槽了。”
顾清弦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直：“继续画符。今天练不会避尘符，别想回去。”
* * *
回到现代世界，苏晓晓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陈美娟。
理发店里比平时热闹得多——或者说，混乱得多。三个大妈围在收银台前，争着要预定下一批香囊。另一边，两个年轻女孩举着手机，声称要曝光这个“骗局”。
“晓晓你可算来了！”陈美娟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这生意我做不了了！”
苏晓晓把陈美娟拉到后面的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香囊的事先停一停。”她说，“我有个新想法。”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布袋——这是她在修真界买的，比之前的香囊高级不少。
“这是什么？”陈美娟好奇地问。
“升级版。”苏晓晓打开布袋，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清心符，“我们不卖香囊了，改做定制服务。”
陈美娟一脸茫然：“定制什么？”
“减压助眠套餐。”苏晓晓把布袋推过去，“只针对特定客户。你先筛选一下之前的客人，找出那些压力最大、需求最明确的。”
她详细解释了新规则：需要预约，每次只接待一位客户，现场试用，半小时内无效全额退款。价格从二百八涨到八百八。
“八百八？”陈美娟倒吸一口凉气，“这有人买吗？”
“会有的。”苏晓晓很肯定，“对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来说，能睡个好觉比什么都值。”
她没说的是，这样也能更好地控制清心符的使用效果。现场试用，她可以根据客户反应调整符箓的激活程度——这是她最近才摸索出来的技巧。
* * *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晓大幅减少了去修真界的频率。
她不再每天摆摊，改为三天一次。每次只带少量货物，卖完就走，绝不多留。障眼法已经用得很熟练，现在她的摊位在旁人看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偶尔还是能感觉到那些窥视的目光，但比之前少了很多。看来低调行事确实有效。
在修炼上，她进步明显。避尘符已经能稳定绘制，虽然品质还是下品，但成功率提高到了七成。顾清弦开始教她更复杂的聚灵符——这种符箓能小范围聚集灵气，对修行有帮助。
“你学得很快。”某次指导结束后，顾清弦难得地夸了一句。
苏晓晓正在收拾符纸，闻言动作一顿：“不快不行啊，我弟等不起。”
她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在顾清弦面前提起弟弟的事。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信任感——虽然她还是会时不时吐槽他教学太严。
“五年。”她突然说，“你说用资源堆叠，五年能炼出续脉丹。现在还作数吗？”
顾清弦看着她：“作数。”
“那就好。”苏晓晓把最后一张画好的聚灵符收进储物袋，“我会做到的。”
* * *
现代世界的定制服务渐渐走上正轨。
陈美娟筛选出的第一批客户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有个连续失眠半个月的程序员在试用后当场睡着，醒来直接转账一千，说不用找了。还有个备考研究生的学生，戴着清心符背了一晚上书，第二天打电话来说效率翻了三倍。
价格高、预约制、现场体验——这些反而成了卖点。人们总是更相信昂贵的东西。
“晓晓，你这到底是哪来的货源啊？”某天打烊后，陈美娟一边数着分成一边问，“效果也太神奇了。”
苏晓晓正在整理今天的客户反馈，头也不抬：“祖传秘方，改良版。”
“得了吧你。”陈美娟笑骂，“你家要真有这秘方，早发财了。”
苏晓晓但笑不语。有些真相，说出来也没人信。
她看着记录本上越来越多的成功案例，心里慢慢有了底。清心符的销售总算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虽然规模小了，但利润更高，风险也更可控。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哪个客户效果太好或者太差而引发麻烦。
* * *
“最近集市里关于跨界商人的议论少了。”
在修真界后山的修炼空地，顾清弦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苏晓晓正在练习聚灵符，闻言笔尖一顿，符纸上的灵气瞬间溃散。
“是吗？”她故作镇定地换了一张新纸，“那挺好的。”
顾清弦看着她笨拙地掩饰，没有戳破：“听说那个大人物已经离开青云集了。”
苏晓晓暗暗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最直接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跨界倒卖的利润太大，难免会再次引起注意。她得找到更稳妥的交易方式——比如，找个代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在修真界找个可靠的合作伙伴，由对方出面交易，她在背后供货。这样既能继续赚钱，又能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
不过找谁合适呢？她认识的人里，似乎没有特别靠谱的选择。
“今天就到这里。”顾清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明天我要离开几天。”
苏晓晓一愣：“去哪？”
“宗门事务。”他没有多说，“你自己练习，别偷懒。”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苏晓晓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习惯了每天被他盯着修炼，突然要一个人练习，居然有点不自在。
“喂！”她冲他背影喊了一句，“早点回来啊，没人吐槽很无聊的！”
顾清弦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苏晓晓站在原地，看着手中刚刚画好的聚灵符。符纸上的灵气缓缓流动，在她指尖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她轻轻握紧符纸。无论顾清弦为什么帮她，现在的她确实比一个月前强大了不少。这就够了。
在修真界，实力才是最大的底气。而她，迫切需要这份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