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禁地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千年。顾清弦踏过布满青苔的石阶，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尘埃，在透过古树缝隙的月光下缓缓飘浮。禁地深处的寒意刺骨，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净尘玉...”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石壁上模糊的符文。这些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沉睡的巨兽在轻轻呼吸。
按照宗门典籍记载，净尘玉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百年前的魔教入侵中。当时的长老们用它净化了被污染的灵脉，随后便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随着那场大战损毁，或是被某个隐世高人带走。
顾清弦在一处坍塌的石殿前停下脚步。这里的空间波动异常紊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着现实的结构。他闭上眼，将灵力缓缓探出——
“找到了。”
不是想象中的玉石，而是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褶皱。它隐藏在石殿残垣的阴影里，像是水面下的漩涡，悄无声息地扭曲着周围的光线。
顾清弦抬手结印，青云宗独有的破障诀在指尖凝聚。银白色的灵力如丝线般探向那道褶皱，却在触及时被猛地弹开。
“果然有禁制。”
他皱眉观察着那道空间褶皱。它不像普通的空间裂缝那样狂暴，反而异常稳定，仿佛已经在这里存在了数百年。更奇怪的是，它散发出的气息与青云宗的灵力同源，却又带着某种古老而陌生的质感。
第二次尝试时，他改用更温和的探查术法。灵力如雾气般弥漫开来，缓缓渗入那道空间褶皱。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幻。
石殿的残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银白色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流动的光带在虚空中交织。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石。
净尘玉。
它通体莹白，表面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像是凝固的月光。仅仅是远远望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净能量。那是一种近乎神圣的洁净，仿佛世间一切污秽在它面前都会自行消散。
但顾清弦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件事物吸引。
在净尘玉下方，一个巨大的阵法缓缓旋转。它的结构复杂得超乎想象，无数符文如星辰般闪烁，彼此连接成一张覆盖整个空间的光网。而阵法的核心，镇压着一团不断扭曲的黑暗。
那团黑暗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膨胀时而收缩，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旋涡。它散发出的气息让顾清弦瞬间绷紧了神经——与吞噬者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沉。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净尘玉不是失踪，它一直都在这里，作为这个封印阵法的核心。”
难怪宗门典籍中对净尘玉的下落语焉不详。历代宗主恐怕都知道这个秘密，却选择将它深藏在禁地最深处。
顾清弦仔细观察着那个古老阵法。它的结构精妙绝伦，每一个符文都恰到好处地压制着那团黑暗的能量波动。净尘玉悬浮在阵眼位置，纯净的能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不断净化着试图逸散的黑暗。
但要取出净尘玉，就必须先破解这个阵法。
他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光带微微波动，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阵法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的靠近，旋转的速度悄然加快。
“青云宗弟子顾清弦，为救苍生，特来取净尘玉一用。”
他朗声报上身份，同时将青云宗的心法运转到极致。纯净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试图与阵法建立共鸣。
阵法没有回应，只是旋转得更加急促。那团被封印的黑暗似乎被惊动了，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邃的空洞直勾勾地“看”着顾清弦。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排斥——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虚无”本身。
“与吞噬者同源，却更加完整...”顾清弦握紧了剑柄，“这就是吞噬者想要寻找的本体吗？”
他回想起苏晓晓描述过的吞噬者：能够污染时间，扭曲现实，将一切归于虚无。而眼前这团被封印的黑暗，显然拥有相同本质，却远比那个分身强大。
净尘玉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目。阵法感应到了黑暗的躁动，开始全力运转。无数光带如锁链般收紧，将那团黑暗牢牢束缚在中心。
顾清弦看准时机，再次尝试接近。这一次，他不再强行突破，而是将灵力调整到与阵法相同的频率。
“同源相吸，异源相斥...既然都是青云宗的法门，应该能产生共鸣。”
他的判断没错。当灵力频率与阵法同步的瞬间，那些光带不再排斥他的靠近，反而像欢迎同类般微微分开一条通路。
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净尘玉时，异变突生。
那团黑暗突然剧烈扭曲，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释放我...否则...毁灭...”
不是语言，而是一段直接注入意识的信息。伴随着这段信息的，还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星辰湮灭，世界崩塌，时间之河干涸...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永恒的寂静。
顾清弦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那些画面带来的冲击远超他的预期，仿佛要将他的意识也一同拖入那片虚无。
“休想。”
他咬紧牙关，清心诀在体内急速运转，将那些外来信息强行驱散。掌心灵力暴涨，化作一道银光直取净尘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石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起来。阵法发出刺耳的嗡鸣，光带疯狂舞动，那团黑暗趁机膨胀，几乎要冲破束缚。
“不好...”
顾清弦当机立断，改变目标。他不再试图取走净尘玉，而是将全部灵力注入阵法，帮助它稳定封印。
银白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与净尘玉的能量融为一体。阵法的震动逐渐平息，那团黑暗在双重压制下缓缓收缩，最终恢复成原来的大小。
但顾清弦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他望着在阵法中央缓缓旋转的净尘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历代宗主都选择将它留在这里。这不是简单的保管，而是必要的镇压。
取走净尘玉，就意味着释放那个远古存在。而那个存在，很可能是所有吞噬者的源头。
“晓晓...”他低声念着那个名字，眼前浮现出苏晓晓在仓库里焦急等待的模样，“我们可能需要一个新的计划了。”
禁地的月光依旧清冷，照在他凝重的侧脸上。时空夹层中的净尘玉静静悬浮，像是在等待一个注定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