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明的电话来得比苏晓晓预想的要快。
“苏小姐，您的样品我们做了详细检测。”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得过分，“药效超出预期，百草堂愿意以市场价的三倍收购。”
苏晓晓握着手机，指尖发凉。三倍？这已经不是生意，是明晃晃的诱饵。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毕竟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得慎重。”
“理解，完全理解。”林永明笑声爽朗，“这样，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面详谈？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挂断电话，苏晓晓盯着屏幕上那个未保存的号码。太急了，急得不像个正经商人。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街道一切如常：卖煎饼的大妈在收摊，几个老人在树下打牌，快递小哥骑着电动车呼啸而过。
但斜对面便利店门口那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已经在那里站了十分钟。既不进店买东西，也不看手机，目光时不时扫过她这栋楼。
苏晓晓放下窗帘，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两下。果然。
她打开记账本，在“调查百草堂背景”后面打了个星号。现在不用调查了，人家自己找上门来了。
* * *
陈美娟的理发店这几天格外热闹。
“就是这支护手霜！”一个烫着羊毛卷的阿姨举着白色管身，嗓门大得盖过了吹风机的声音，“我女儿从国外带回来的兰蔻都没这个好用！抹完手嫩得跟小姑娘似的！”
陈美娟一边给客人剪头发，一边朝苏晓晓使了个“你看吧”的眼色。
“阿娟，你这护手霜到底哪进的货？”旁边等着染发的年轻女孩凑过来，“给我留两支呗，我闺蜜生日快到了。”
“限量版，懂不懂？”陈美娟剪刀咔嚓咔嚓，“我这也是托朋友从国外带的，就这几支。”
苏晓晓在柜台后整理毛巾，听着这些对话，心里那点不安被冲淡了些。护手霜的销路比她预想的还好，短短三天，陈美娟已经帮她卖出去二十多支。虽然单价不高，但细水长流，足够覆盖她和弟弟的日常开销。
“晓晓，去对面超市买几瓶矿泉水。”陈美娟递过来五十块钱，“店里存货喝完了。”
苏晓晓接过钱，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灰夹克男人还站在便利店门口，见她出来，立刻转过身假装看广告牌。
她不动声色地过马路，走进超市。冰柜的冷气扑面而来，她拿了四瓶矿泉水，结账时特意挑了靠窗的位置。
灰夹克正在打电话，侧对着超市门口。苏晓晓眯起眼，记住他鞋子的款式——黑色运动鞋，侧面有道不太明显的白色划痕。
回到理发店，陈美娟正在跟熟客抱怨：“对面那家化妆品店真是有病，刚才过来问我护手霜哪进的，我说朋友带的，她居然说‘这种三无产品也敢卖’！”
“红姐家的？”羊毛卷阿姨接话，“她家卖的韩妆都是假货，还好意思说别人。”
苏晓晓把矿泉水放进柜子。同行是冤家，这个她早有预料。但比起百草堂的跟踪，化妆品店的小动作简直不值一提。
* * *
修真界休市的第一天，苏晓晓起了个大早。
没有灵石收入，护手霜的利润又还没形成规模，她得找点别的活干。
手机里存着几个兼职群，她翻了半天，最后接了个商场促销的日结工作。一天两百，站八小时。
促销的是个新牌子的酸奶，她穿着印满卡通奶牛的工作服，站在冷柜旁边机械地重复：“新品试喝，欢迎品尝。”
酸涩的奶味萦绕在鼻尖，让她想起修真界那些灵草的清甜。同样是站着，在青云集摆摊时虽然也要赔笑脸，但至少不用穿这么蠢的衣服。
“晓晓？”熟悉的声音让她僵住。
陈美娟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不远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在这干嘛？”
苏晓晓大脑飞速运转。说是体验生活？太假。说是帮朋友忙？陈美娟肯定会追问是哪个朋友。
“赚点外快。”她最终选择部分实话，“休市期，摊位没收入。”
陈美娟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心疼：“缺钱怎么不跟我说？我店里还缺个洗头小妹，一天给你算一百五...”
“不用。”苏晓晓打断她，“就十天，撑得住。”
她不需要同情，尤其是陈美娟的。这位姐姐已经帮得够多了。
下午四点下班，苏晓晓拖着发胀的腿脚去接苏小凡放学。小学门口挤满了家长，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灰夹克——他站在校门对面的报刊亭前，手里拿着份报纸，目光却落在校门口。
苏晓晓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跟踪她可以忍，但跟踪到小凡学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冲过去质问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姐！”苏小凡背着书包跑过来，小脸通红，“今天体育课我跑了全班第三！”
苏晓晓弯腰替他擦汗，用身体挡住灰夹克的视线：“这么厉害？晚上想吃什么，姐给你买。”
“想吃炸鸡！”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就学校旁边那家。”
“好。”她牵起弟弟的手，故意绕到报刊亭另一侧。灰夹克立刻背过身去，报纸拿反了都没发现。
苏晓晓在心里冷笑。就这水平，也学人玩跟踪？
* * *
晚上哄睡小凡后，苏晓晓坐在书桌前重新规划。记账本上又添了几行：
- 百草堂：拒绝见面，暂停药材交易
- 护手霜：控制出货量，避免引起更大关注
- 跟踪者：记录特征，保持警惕
- 兼职：继续，但换更隐蔽的场所
她拿起那支没有标签的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手背。清凉的触感迅速蔓延，带着修真界特有的草木香气。
这东西太好用了，好用到让人不安。就像那些药材，品质好到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手机震动，是林永明发来的短信：「苏小姐，考虑得如何？我们诚意很足。」
苏晓晓删掉短信，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现在就像捧着一堆金子在闹市行走，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有些是明抢，有些是暗偷。
但比起一个月前连金子都捧不起的时候，至少现在她有了选择的余地——虽然选哪条路都布满荆棘。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苏晓晓走到窗边，看到灰夹克正在楼下垃圾桶旁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她拉上窗帘，把灵石从枕头下拿出来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十天休市期才刚开始，而猎手们的耐心，显然比她预想的要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