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季秋·续)
地道内,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缝隙漏下,映照出三人凝重的面容。前方主道通向危机四伏的码头地窖,侧壁的古老缝隙则通往未知。
“赵头,咋选?”侯三压低声音,眼巴巴地看着赵干,“主道那边肯定是龙潭虎穴,这缝后面……指不定是啥老坟坑呢。”
朱福友却盯着那残缺石碑上模糊的符文,以及手中微微发热的碎石片,直觉告诉他这缝隙不简单。那股纯正的、与《星穹本源经》同源的生机感,虽然微弱,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与“源脓”那腐败邪恶的气息截然不同。
“赵哥,”朱福友开口道,声音在狭窄的地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主道守卫森严,我们就算能摸到地窖附近,也很难有所作为,反而极易暴露。这缝隙虽然未知,但或许能避开正面,找到别的突破口。而且……我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对我们有利。”
他没法解释生机感应,只能强调直觉。
赵干目光锐利地扫过石碑和缝隙,又侧耳倾听主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搬运声和呵斥声。作为军人,他倾向于侦察明确的威胁目标。但作为小队的领导者,他必须权衡风险。
“侯三,你能钻进去看看情况吗?最多深入五丈,无论有无发现,立刻退回。”赵干最终决定先行试探。
“得令!”侯三舔了舔嘴唇,活动了一下瘦削的身躯,像条泥鳅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狭窄的缝隙。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朱福友和赵干紧贴土壁,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主道远处模糊的噪音。
约莫半盏茶功夫,侯三的脑袋从缝隙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奇和兴奋:“赵头,朱先生!里面别有洞天!这缝后面是条更老的下行通道,窄得很,但能走人!尽头好像是个天然的石洞,有风声,好像还连着别处!没看到人!”
下行通道?天然石洞?
赵干和朱福友对视一眼,不再犹豫。
“走!进去看看!侯三领头,朱先生居中,我断后。保持安静!”
缝隙果然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但爬过约三四丈最窄处后,空间豁然开朗,竟是一条人工开凿痕迹明显、但显然年代更为久远的向下石阶!石壁潮湿,布满苔藓,空气流通却更好,那股土腥味淡了许多,反而有一丝清凉。
朱福友手中的碎石片热度明显增加,生机共鸣感更强了。
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向下,走了数十级,果然如侯三所说,进入了一个不大的天然溶洞。溶洞一侧有地下暗河流过,水声潺潺,另一侧则有几个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而溶洞中央,竟然也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与外面那块材质相似,刻着的符文却更为复杂一些!
“这地方……好像很久以前有人来过?”侯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朱福友则快步走到中央石碑前,他能感觉到,此地的生机气息远比外面浓郁,虽然依旧微弱,但持续不断,仿佛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他怀中的碎石片甚至发出微不可察的嗡鸣。
“这些石碑……好像在镇压或者引导着什么?”朱福友喃喃自语,他想起了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里的设定。
赵干更关注实际:“找找看哪个洞口有风,可能通向外面或者更有价值的地方。”
三人分头探查。很快,朱福友凭借生机感应,指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口:“这个!风是从这里来的,而且……感觉最‘干净’。”
所谓“干净”,是指几乎没有“源脓”的腐败气息混杂。
选择再次出现。是留在溶洞研究石碑?还是继续探索?
“继续走。”赵干果断道,“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侦查敌情。如果这条通道能避开正面守卫,直插要害,价值更大。”
钻进新的洞口,道路依旧狭窄曲折,但人工修缮的痕迹更多了,时而出现支撑的木架(大多已腐朽),甚至还有几级台阶。地势似乎在缓缓向上。
又前行了一炷香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更大声的水流轰鸣,以及更加清晰的人声!但这一次,人声不是来自头顶,而是似乎来自同一水平面的前方!
三人再次熄灭火折子,屏息凝神,贴着洞壁缓缓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一条地下河在此形成一个小型瀑布,轰然注入下方的水潭。而水潭旁边,竟然有一片人工开辟的平台,平台上修建着几个简陋的石屋和炉灶!
更让人心惊的是,平台之上,堆放着数十个密封的木桶!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源脓”气息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几个穿着与码头守卫略有不同、胸前绣着诡异暗红色纹路的黑衣人,正在忙碌地将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从木桶中舀出,倒入一些特制的皮囊中,似乎在进行分析度稀释和分装!
这里,才是“源脓”进行最后处理和中转的真正核心点?!比码头地窖更隐蔽!
朱福友瞬间明白了为何此地的生机石碑更多——很可能是因为“源脓”的污染性太强,需要某种古老的力量来勉强压制或者隔绝其气息外泄!
“我的娘……”侯三看得目瞪口呆,“这帮龟孙子,真会找地方!”
赵干眼神锐利如刀,迅速记忆着平台上的守卫数量、分布、以及可能的进出路线。这里守卫反而没有外面那么密集,只有六人,但看起来更加精悍,动作麻利,气息阴冷。
朱福友则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那些人的操作流程和那些特制皮囊的样式。他发现,那些皮囊和他在荒村见过的被踩扁的皮囊一模一样!
就在他们仔细观察时,一个像是头目的黑衣人似乎完成了工作,对下属吩咐道:“这批‘圣液’纯度很高,小心分装,明日拂晓准时送往三号集结点。‘圣使’急需。”
“是,执事大人!”下属恭敬回应。
执事!果然有“圣教”的高层人员在这里!
那执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平台后方另一个较小的洞口,似乎要去往别处。
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跟上这个执事……
赵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对朱福友和侯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原地潜伏,自己则准备冒险尾随那名执事!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青州城外·破庙】
孙海兵的痛苦达到了顶点。变异手臂疯狂抽搐,撕裂般的痛楚和毁灭欲几乎吞噬他最后的神智。他猛地从神像后冲出,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撞破庙门,冲入夜色!
几乎同时,埋伏在外的“毒牙”小队动了!
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扑向孙海兵,手中不是刀剑,而是特制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丝网和带着倒钩的锁链!他们的配合默契无比,封死了孙海兵所有闪避空间。
“吼!”孙海兵本能地挥动变异手臂格挡!
嗤啦!坚韧的金属丝网竟被那黑红色的利爪撕裂开一道口子!但更多的丝网和锁链缠绕上来,死死勒进他的皮肉,尤其是那只正常的手臂和双腿!倒钩刺入,鲜血直流!
孙海兵疯狂挣扎,力量大得惊人,竟然拖着四名“毒牙”队员踉跄前行,所过之处,草木折断,地面被犁出浅沟!
一名“毒牙”队员瞅准机会,闪电般掷出一枚吹箭,正中孙海兵脖颈!
箭头上淬的不是致命毒药,而是强效麻药!
孙海兵身形一滞,挣扎的力道明显减弱,眼神开始涣散,但口中的嘶吼却更加暴戾绝望。
“压制他!注射二号镇静剂!”队长冷喝。
又一名队员迅速上前,拿出一支粗大的金属针管,狠狠扎向孙海兵的胸膛!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的瞬间,孙海兵那原本涣散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凶光!他完全放弃了防御,那只变异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弹出,五指如刀,直插那名注射队员的心口!
太快!太狠!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那队员根本没想到对方在强麻药下还能发出如此致命一击,骇然失色,想要后退已然不及!
噗嗤!
利爪透胸而过!
那队员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穿出的黑红色爪子,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孙海兵猛地抽回手臂,带出一蓬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他舔舐着手臂上的血液,发出嗬嗬的狞笑,麻药的效果似乎都被这极致的血腥刺激暂时压了下去!
“找死!”毒牙队长又惊又怒,手腕一翻,一柄短刃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孙海兵腋下要害!其余两人也同时发力,锁链绞紧!
孙海兵重伤之下又遭重击,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但仍在发出不甘的嘶吼,变异手臂兀自抽搐抓挠。
毒牙队长脸色难看地看着死去的队员和重伤癫狂的目标,冷声道:“给他注射双倍剂量!带走!清理现场!”
【落星镇地下溶洞】
赵干刚移动脚步,平台上一名负责警戒的黑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转头看向瀑布方向,厉声喝道:“谁?!什么声音!”
朱福友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被发现了?还是那名执事弄出的动静?
平台上的守卫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拔出兵器,目光扫向黑暗的洞穴各处。
危机,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