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周青罗放下水杯,猛地挺直腰板,牵扯到痛处又是一咧嘴,但声音却异常严肃低沉,“人是送到了!晋阳总督府,柴世骄…亲自在总督府议事厅接见的我们!”
典云储深吸一口气,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回忆的凝重:“我们亮明身份,出示了金龙勋章和军令,说明了王琛的身份和罪行。柴世骄…态度很奇怪。他一直在笑,很客气,甚至亲自给我们赐座,询问一路辛苦。他验明了王琛正身,还夸赞军座手段高明,为晋地除了一害…”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那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然后…就在我们以为交接完成,准备告退的时候…柴世骄突然毫无征兆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典云储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当时的惊骇:“那刀…快得根本看不清!只看到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王琛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人头就…就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血…喷得议事厅的地毯一片猩红!”
周青罗脸色发白,补充道:“柴世骄…他就那么提着滴血的刀,脸上还带着那种…那种让人心底发毛的‘温和’笑容,对我们说…”
周青罗模仿着柴世骄那平静到诡异的语调:
“‘回去转告赵军长,匪徒王琛,袭击帝国军队,罪大恶极,本督已按律将其明正典刑!这颗人头,便是本督给金龙勋主阁下的…交代!’”帐内,一片死寂。
赵存心脸上的那丝笑意彻底凝固。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窗边,背对着周青罗和典云储。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却骤然显得无比冷硬的轮廓。
柴世骄…心狠手辣!
好一个“交代”!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投名状”!
这不是简单的执法,这是最赤裸裸的宣告!宣告他柴世骄与青龙寨划清界限的决心!宣告他“秉公执法”的姿态!更是…宣告他柴世骄,绝非易与之辈!
王泰最后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预言,在赵存心耳边回响:
“他和你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存心望着窗外界休城劫后略显混乱的街道,深邃的眼眸中,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晋阳城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然拉开了下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残酷博弈的序幕!
“啧!”谷梁听月不满地咂了下嘴,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暗紫色小皮囊,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遗憾与一丝被抢了风头的不爽。“浪费了我的‘笑破人头嘴’!那可是秘制的好东西!本想着在你们这帮糙汉子面前露一手,看看那柴总督脑袋开花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这下倒好,白瞎了!”
“看来我们得撤了啊!否则一大堆人目标太大,太亮了!”赵存心笑道,心中似有所谋!
谷梁听月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斜睨着赵存心,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喂,小十,你这认怂认得也太快了吧?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老娘都备好大战一场了,你就给我这么认了?”
赵存心面对谷梁听月的“控诉”,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精芒:“听月师姐,稍安勿躁。认怂?不不不,这叫战略转移,避其锋芒。”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柴世骄这一刀,砍的不是王琛的脑袋,是砍断了我们立刻发难的由头,也亮了他的獠牙。此獠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绝非莽夫。跟他硬碰硬,现在…不是时候,也非必要。”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静立如松的冉齐,眼神瞬间变得郑重:“冉师兄。”
冉齐立刻挺直脊背,如同标枪:“在!”
赵存心起身,走到冉齐面前,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有劳师兄,替我率领兄弟们,护送听月师姐,安然返回天府城。随后,立刻赶回磐石独立旅大本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所有核心成员,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替我,接管磐石独立旅!全权指挥!”
“在我回来之前,磐石旅,由你执掌!你就是磐石的军魂!”
此言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磐石独立旅,是赵存心一手打造、安身立命的根基!将这支万人大军的指挥权,全权交给冉齐,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重托!
“老大?!” 周青罗猛地站起来,脸上满是急切,“你…你要留在晋地?不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留下!多个人多份照应!”
赵存心抬手,重重按在周青罗的肩膀上,力道沉厚,带着安抚与不容置疑的决断:“青罗,你的心意我懂。但磐石旅更需要你!” 他目光灼灼,“巴图性子烈如野火,高岚心思缜密却多疑,还有那几个桀骜不驯的营长…他们服你!你回去,就是冉师兄最有力的臂膀!有你在,才能稳住军心,让兄弟们心悦诚服地听从冉师兄的号令!磐石旅不能乱,这是我的根基,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退路!”
他松开手,环视众人,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诸位兄弟!”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高高举起:
“不必为我担忧!我有‘天工机械兵’护身,天人战力足可自保!更有诸多未露之底牌!”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关切的脸,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郑重,如同在立下某种誓言:
“记住我此刻的话!无论你们在西南,听到关于我赵存心的任何消息…哪怕是所谓的‘噩耗’、‘死讯’!”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如同金石坠地:
“只需坚信——我!赵!存!心!死!不!了!”
“此茶为誓!待我归来,再与诸君痛饮庆功酒!”
说罢,他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