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序: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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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如电,带着凌云剑宗弟子特有的凌厉与迅捷,一左一右,封死了阿婆所有闪避的空间。这两名弟子显然配合默契,剑招狠辣,直指要害,毫无留手之意,显然打着速战速决、甚至灭口的主意。
面对如此夹击,阿婆却恍若未觉。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两柄袭来的长剑,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在后方负手而立、面带冷笑的张远身上。
直到剑锋及体前的一刹那!
阿婆动了!
她佝偻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妙到毫巅地让开了左侧刺向肋下的剑尖。同时,她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竹杖,如同活了过来一般,无声无息地点出。
没有破空声,没有凌厉的气势,竹杖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右侧那名弟子持剑的手腕上!
“啊!”
那弟子只觉得手腕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刺中,剧痛钻心,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长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阿婆脚步一错,身形如风中残柳,借着左侧弟子因刺空而前冲的力道,竹杖顺势向下一压,轻轻搭在了他的脚踝上。
那弟子前冲之势正猛,脚踝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搭,却感觉如同被铁索绊住,重心瞬间失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锻体境的凌云剑宗弟子,一个兵器脱手,一个摔倒在地,竟连阿婆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苏喆几乎没能看清阿婆的动作。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攻守之势已然逆转!在“剑心通明”的加持下,他勉强捕捉到了一些痕迹——阿婆的步伐、竹杖的点出,都并非依靠绝对的速度或力量,而是一种近乎预判的精准,以及对力道、角度妙到毫巅的掌控!她用的,不是内力碾压,而是……技近乎道!
苏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位阿婆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原本面带冷笑的张远,此刻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他死死盯着阿婆手中的竹杖,以及她那重新恢复佝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身影,声音干涩地吐出了几个字:
“柳絮随风步……定光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早已失传的技法,你怎么会……”
阿婆缓缓抬起眼皮,瞥了张远一眼,那目光冰冷如霜,让张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滚。”依旧是同一个字,却比之前多了十分杀意。
张远脸色变幻不定,惊疑、贪婪、恐惧交织。他看得出,这老婆子身负绝学,但气息似乎并不算特别雄厚(阿婆刻意收敛),或许……是仗着招式精妙?自己已是凝气境初期,内力远非那两个锻体境的师弟可比,若是以内力硬拼……
贪念终究压过了警惕。若能拿下这老婆子,逼问出这些失传绝学,他在宗门内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老东西,装神弄鬼!再接我一剑试试!”
张远厉喝一声,不再犹豫,长剑骤然出鞘!剑身之上,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青色的毫光,那是内力灌注剑身的表现!凝气境武者的标志!
剑光如匹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阿婆胸口!这一剑,速度、力量、气势,远超之前两名弟子,剑未至,一股凌厉的剑风已然扑面而来,吹得阿婆花白的头发微微拂动。
苏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剑的威力,他感同身受,若是换了他,绝对无法抵挡!
面对这凝聚了凝气境内力的一剑,阿婆终于动了真格。她不再停留在原地,脚下步伐陡然变得飘忽不定,如同风中柳絮,看似缓慢,却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锋的正面突刺。
竹杖再次点出,这一次,却不再是轻描淡写。杖尖之上,仿佛凝聚了一点极其凝练的微光,无声无息地点向了张远持剑手腕的内关穴!
张远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内力运行骤然一滞,剑势不由得缓了半分。他心中大骇,这老婆子眼光之毒辣,认穴之精准,简直匪夷所思!
他急忙变招,剑光横扫,企图以力破巧。然而阿婆的竹杖如同附骨之疽,总能在他力道将发未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键时刻,精准地点在他的发力节点或穴位上,让他难受得几乎吐血。
竹杖与长剑并未直接碰撞,但每一次竹杖点出,都让张远的剑招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五成。他空有凝气境的内力,却被对方以精妙绝伦的技法和洞察力完全压制!
苏喆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大脑在“剑心通明”的状态下飞速运转、记忆、分析。阿婆的每一步,每一杖,都蕴含着极高明的武学至理,是对“时机”、“力道”、“角度”的完美诠释。这简直是一场活生生的武学教学!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那粗陋的“气剑指”,似乎也能从阿婆这“定光指”般的技法中,汲取到某种灵感……关于如何更极致地压缩,更精准地释放……
“噗!”
就在苏喆分神体悟的瞬间,场中形势再变。久攻不下的张远心浮气躁,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阿婆的竹杖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抓住机会,杖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连点三下,分别击中张远胸口膻中穴,肩井穴,以及握剑的虎口!
“呃!”
张远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连退数步,脸色一阵潮红,体内内力紊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握剑的手颤抖不已,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他死死盯着阿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怨毒。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这老婆子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
“我们走!”张远咬牙切齿,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他狠狠地瞪了阿婆和苏喆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招呼起那两个刚刚爬起来的、惊魂未定的弟子,狼狈地朝着来路退去,很快消失在竹林黑暗中。
强敌暂退,竹林重归寂静,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阿婆缓缓收回竹杖,佝偻着身子,微微喘息了几下,脸色似乎比之前苍白了一分。她毕竟年事已高,又多年未曾与人动手,此番虽看似轻松取胜,实则也耗费了不少心力。
她转过身,看向苏喆,目光复杂:“看清了多少?”
苏喆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恭敬答道:“略有所得,受益终生。”
阿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此地不宜久留,张远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必不会善罢甘休。快走!”
苏喆压下心中的激动和诸多疑问,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强忍着双腿的剧痛和疲惫,紧跟在那道佝偻却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之后,继续向着后山深处,蹒跚而行。
竹杖惊风,初露锋芒。而苏喆知道,属于他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