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先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口气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听得张浪牙根直痒痒。
“你叹什么气啊！到底怎么样了？”
张浪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妈当时想都没想，就说：‘是不是穿白衣服那个小女孩？’”
郝建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喜，又带着点无奈。
“我当时特别高兴，赶紧说：‘妈，你真聪明！你怎么一猜就中啊？’结果你猜我妈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你快说！”
张浪急得直跺脚，连林晚晴和许梦云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向郝建。
郝建又叹了口气，这次的语气里满是哭笑不得。
“我妈说：‘哎呀妈呀！这四个小丫头里，除了她，我就不烦别人！’”
这话一出口，张浪瞬间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半天没合上，手里的桃木剑都差点滑落在地。
林晚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像打破了屋里的沉闷；许梦云也忘了哭，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
老周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调侃。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比男人强，这话果然没骗人 —— 阿姨一眼就‘相中’了小可。”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感慨。
“不过还有一句话，婆媳是上天注定的冤家，这可是自古以来流传的真理，郝建啊，你以后有的忙了。”
这话又逗得林晚晴和许梦云笑了起来，许梦云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可眼里的恐惧已经淡了不少，连肩膀都不怎么抖了。
张浪也缓过神来，拍着郝建的肩膀哈哈大笑。
“行啊郝建，阿姨这是已经认可了这个儿媳妇。以后你可得好好表现！”
郝建正想反驳，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猛地看向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老周，开机！”
老周的手瞬间绷紧，指尖重重按在开机键上，屏幕亮起的微光映在他脸上。
郝建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喉结滚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
“接亲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一步一步，朝着正屋的方向靠近。
应急灯晃得更厉害了，墙上的影子扭曲着，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影子里钻出来似的。屋内的笑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诡异的脚步声。
张浪顺着郝建的目光望向门口，两人刚探出头，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紧接着，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剑柄的手瞬间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
只见古宅外的荒坡上，竟排着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队伍里的人密密麻麻，男女老少都有，却没一个沾着人气。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喜服，红色的布料褪成了暗沉的酱色，像是被血浸过又晒干。
每个人的脸都白得像涂了一层厚粉，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浅灰，眼窝深陷，黑洞洞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正屋的方向，没有半分神采，仿佛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的双脚都离着地面半寸高，每往前挪一步，都像在地面上轻轻滑行，没有声音，只有衣角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飘起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味。
队伍最前面是吹打乐队，十几个 “乐手” 手里拿着唢呐、铜锣、梆子，却没一个人真的在吹打 —— 唢呐的铜嘴歪在一边，铜锣上蒙着厚厚的灰，可空气中却飘着断断续续的乐声，那声音不是欢快的迎亲曲，而是像用指甲刮过铁皮，又像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呜咽，听得人耳朵发疼，心头发紧。
有个吹唢呐的 “老人”，脸上的皱纹堆得像沟壑，下巴上的山羊胡沾着几根枯草，他的手僵硬地举着唢呐，指关节处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骨头，可他依旧保持着吹奏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乐队后面跟着八个抬轿的 “轿夫”，他们穿着统一的短打，腰间系着褪色的红绸带，双手搭在轿杆上，动作整齐得诡异。
那顶花轿更是透着邪气：轿身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的龙凤图案已经模糊不清，边角处的布料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
轿帘半掀着，能看到里面铺着的红布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像是凝固的血，轿子里没有灯光，黑黢黢的，仿佛藏着什么吃人的东西。轿子移动时，没有一丝晃动，平稳得像浮在水面上的纸船。
而队伍最前头，一个男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马走在最前面 —— 那马不是真马，而是用白纸扎成的，马身挺得笔直，四条腿是削尖的竹篾，马头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符，两只用墨画的眼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邪，眼珠是暗红色的，像是用朱砂点上去的，死死盯着正屋，像是在打量猎物。
骑马的男人长得极英俊，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的轮廓清晰，若是在阳光下，定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
可此刻，他的脸白得像雪，没有半分血色，连耳尖都是苍白的；身上穿着一件绣着金线的红色喜服，金线已经氧化发黑，领口处的盘扣松了一颗，露出里面青灰色的脖颈，皮肤上隐约能看到几道细小的裂痕，像是冻裂的冰面。
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玉簪的颜色已经发暗，上面沾着几点黑色的污渍。
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睫毛是静止的，连呼吸都没有 —— 他就那样僵坐在纸马上，像一尊精致却冰冷的雕像。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向张浪和郝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