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儿臣已命家丁打听清楚,领兵之人是秦邦屏,据说深得皇帝信任。”
秦世子朱存枢站在后方低声说道。
“本王知道了。传令下去,秦王府上下这几日要低调行事,不可与羽林军发生冲突。”
“儿臣明白,立刻去安排。”
做了几十年秦王的朱谊漶深知一个道理:要想安稳度日,就得学会沉默隐忍。即便天塌下来,也不该砸到自己头上。
秦王府选择了静观其变,地方官员却难以接受。朝廷毫无征兆地调兵入城,许多人至今还茫然不解。
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直接派兵介入,皇帝到底意欲何为?
他难道不清楚如此高调行事,极可能引发百姓恐慌吗?
听说运进城的粮草一辆接一辆,对此,官员们自然感到高兴,甚至想鼓掌欢迎。
但一想到站在一旁的铁甲士兵,心头就如同被冷水浇过,顿时凉了一半。
在西安府衙最深处的一间厅堂里,城中主要官员已尽数聚集于此。
“这些粗鲁武夫,未经本官许可,竟敢擅自闯入府衙,真是胆大妄为!待本官今晚回府后,立即写奏章上呈朝廷,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陕西布政使司的按察使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心中怒火难平。
一位小小的游击将军,不仅未向他行跪拜礼,还敢正面对话,实在傲慢至极。
“罢了罢了,听说如今皇上崇尚武功,对我们这些文臣毫无青睐,你这份弹劾奏章,恐怕难以起到什么作用。”
“但也不能任其放肆,若传出去,我们这些同僚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本官不信,只要按规矩办事,皇帝怎会怪罪于我。”
陕西右布政使司端坐上首,开口说道:
“弹劾必须进行,本官也会附议,大家各自写好奏章,控告羽林军进城如匪,抢夺财物,欺压百姓,请皇帝下令严惩。”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们随我一同去见一见这些备受皇帝信任的军将。”
文臣对付武将,历来轻而易举,此类手段他们早已驾轻就熟,从不陌生。
西安府衙大堂之上,布政使与按察使等官员悠然坐在椅上,手中轻捧茶盏,慢慢品饮。
秦邦屏与陈广两位将军则站在对面,神情肃然,静候回应。
双方僵持良久,除了初见时的几句寒暄,谁也没有多言。
许久之后,主位上的右布政使方才缓缓开口:
“两位将军,纵然是皇上派遣而来,也应遵守朝廷规矩。你们未得许可擅自带兵入城,已是重罪;如今又率兵闯入府衙,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以为立下些许虚名,便可无视法纪?你们心中可还有朝廷?规矩何在?”
“身为将领,难道连朝廷律法都已忘却?”
“既无公文,又无入城令,竟敢率军直入西安城,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知已是死罪?”
“本官乃地方主政官员,既要对百姓负责,也要向皇上尽责。若我上书参劾,轻则削职为民!”
其余官员也纷纷应声,表示要一同上奏,请求圣上严加处置。
没想到陈广神色平静,从亲兵手中接过皇帝亲自颁发的令旨,冷笑说道:
“本将手中有皇上与内阁所颁诏令,行事皆依旨意而为,何来罪责?你们若执意参劾,尽管去写奏章便是。”
众官员面露惊愕,一时语塞。
怎料今日竟遇此变局?
往日只要提及弹劾,无论品级高低的武将,无不大惊失色,立刻求情。
可如今,他们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若真系奉旨而行,除非做出出格之事,否则无论多少人上奏,终究难有成效。
更何况他们本就属于皇上的亲信,皇上自然会偏向他们。
若是他们执意要借题发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与成本实在太高,恐怕他们难以承受。
早就按捺不住怒火的按察使曾世平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
“就算你们手握圣旨,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朝廷有明文规定,凡外来军队,若未经地方官批准,一律不得进城,你们虽是京营将士,但也逃不过这条律令!”
“今日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竟敢将数万大军开进城里,莫非你们一个个都自认为是蓝玉?”
“那依臬台的意思,陛下的圣旨还比不上你们一纸条文?”
“未通报就入城,这同样是陛下的命令,臬台莫非要给陛下定个罪不成?”
陈广虽是刚从低级军官提拔为参将,但并非像其他武官那样不通文墨,相反,他颇具才学。
他出身于世袭的卫所千户之家,家中虽不算富裕,但也衣食无忧,远胜于普通百姓,自幼便读过不少书。
再加上军中大半年的政治理论与文化培训,他的口才虽称不上伶牙俐齿,但绝不会像一般武官那样,面对文官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曾世平万万没料到这个粗人竟能据理力争,气得咬牙切齿,怒斥道:
“好啊,胆子不小,都快掉脑袋了还敢强嘴,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陈将军,你在下属面前自称‘本将军’也就罢了,难道在我等面前也想摆谱?尊卑礼节何在?”
“那还请藩台大人给本将军讲讲,什么叫尊卑礼仪?”
“如果我没记错,藩台是从二品,而本将军与秦将军乃是京营体制下的参将,虽为参将,却比寻常武官高一级,同样也是从二品。”
“既然如此,藩台方才提到尊卑,为何那些品级低于我与秦将军之人,见到我二人却毫无反应?这又作何解释?”
陈广这番话,令在场一众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员气得几乎吐血。
一个出身卑微的武夫,竟妄想让士大夫对他行礼问候?
简直是狂妄至极,世间竟有如此不知死活之人。
“匹夫放肆!”
其实陈广并非真的肆无忌惮,此刻他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
从前与文官对话,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哪曾像今天这般酣畅淋漓。
他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身后有皇上撑腰。
他始终记得出发前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的嗓门有多大,就说多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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