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合院里那场翻天覆地的风暴相比,城西的某间中学课堂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何雨水坐在教室的后排,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目光看似落在黑板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正讲到宋代的“积贫积弱”,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对历史的惋惜。
何雨水却在心里冷静地复盘着自己的计划。
【项目节点更新:‘聋老太太’清除计划,第二阶段执行完毕。‘傻柱饭票’清除计划,第一阶段执行完毕。】
【风险评估:王秀娥已成为我方计划的坚定执行者,后续将自行推动事态发展,我方可暂时脱离。傻柱事件,保卫科牛科长性格刚直,短期内不会轻易松口。】
【结论:两线作战,初步目标均已达成。项目进入短期静默期,需隐蔽观察,等待时机。】
她的心,像一台精密运行的计算机,没有因为计划的顺利而产生丝毫的激动或狂喜。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只是按照项目计划书,一步步推进的必然结果。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将注意力从脑海中的项目管理界面,拉回到现实。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早上赵邮递员给她的那封信和那张汇款单。
信封已经有些发黄,边角都磨毛了,看起来在邮包里颠簸了很久。
她小心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是那种最便宜的、带着横格的学生作业纸。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深一笔浅一笔,看得出写信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但写得很用力。
“雨水吾女:
见字如面。
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是个大姑娘了。爸在保定这边,一切都好,勿念。
寄来的这二十块钱,你拿着,给自己扯几尺布,做身新衣裳。
女孩子家家的,别太亏了自己。
这也是爸最后一次给你寄钱了,你成年了,以后要靠自己了。
家里的那座房子,是你母亲留下来的。
当初爸走得急,也没跟你们交代清楚。
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那房子,以后就你们兄妹俩商量着办吧。凡事,多跟你哥商量,他是男孩子,是家里的顶梁柱,但你也要有自己的主意。
爸对不住你们。
就这样吧。
父:何大清
某年某月某日”
信很短,寥寥数语,充满了笨拙的关怀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何雨水将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个普通的女儿,看到这封信,或许会因为父亲的关心而感动,或许会因为“最后一次寄钱”而伤感。
但何雨水,这个披着少女外壳的项目经理,看到的却是字里行间,隐藏着的巨大漏洞和惊人信息。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将信里的内容拆解成一个个信息点,进行逻辑分析。
【疑点一:汇款的连续性。】
信中明确写道:“这是爸最后一次给你寄钱了。”这句话的前提是,之前有过多次汇款。
可是,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十年来,家里除了傻柱那点死工资,从未有过任何外来收入。
她和傻柱,过得一直很清贫。
那么,之前的钱和信,去了哪里?
【疑点二:父子关系的缺失。】
整封信,提到了“你哥”,提到了“兄妹俩”,却自始至终没有提过“何雨柱”或者“傻柱”的名字。
这非常不合常理。
一个父亲给女儿写信,怎么可能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惜字如金?
这只有一种解释:何大清以为,何雨水对何雨柱的近况了如指掌,甚至,他以为他之前在信里反复叮嘱的话,何雨水都收到了,所以这次才一笔带过。
这再次证明,之前有过很多封信。
【疑点三:房产的归属权。】
信里提到了房子的事,“那房子,以后就你们兄妹俩商量着办吧。”这句话的分量极重。
这几乎等同于一份非正式的财产交割说明。
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只在“最后一封信”里轻描淡写地提一嘴。
合理的推断是,在之前的信件里,何大清肯定有过更详细的说明和安排。
三个疑点,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何大清一直在往家里寄钱寄信,但这些东西,都被人中途截留了。
是谁?
一个名字,几乎是瞬间就从何雨水的脑海里蹦了出来——易中海。
只有他,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条件。
动机是什么?
太简单了。
控制。
只要截断了何大清的经济来源和信息沟通,何家兄妹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傻柱,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厨子,就会顺理成章地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对他言听计从,成为他最忠实的“干儿子”和养老工具。
而何雨水,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片子,更是不在他眼里。
条件呢?
也完全具备。
他是院里的一大爷,是街道办都认可的“德高望重”的代表。
邮递员来了,看到家里没人,把信件和汇款单交给他代为转交,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谁会怀疑一个八级钳工,一个老党员,会干出这种侵吞孤儿财产的龌龊事?
何雨水捏着那封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易中海对傻柱的控制欲那么强,为什么他那么理所当然地把傻柱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
因为在这场长达十年的骗局里,他投入了太多的“心血”。
他像一个耐心的老农,小心翼翼地砍掉了傻柱所有向外伸展的枝丫,只让他朝着自己设计的方向生长,以便于自己未来好乘凉。
至于那些被截留的钱……恐怕早就被易中海用在“团结邻里”、“接济秦淮茹”这些收买人心的“善举”上了。
用别人的钱,给自己买个“德高望重”的好名声,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何雨水的心底升起。
这不是项目,这不是计划。
这是对原主,那个可怜的、饿得面黄肌瘦的少女,最赤裸的欺凌和掠夺。
她原本只想扳倒旧势力,建立新秩序。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更具体,也更让她愤怒的目标——清算。
她要让易中海,把他吞下去的每一分钱,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要让他苦心经营十几年的伪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那张贪婪、自私的脸!
放学的铃声再次响起,同学们嘻嘻哈哈地冲出教室。
何雨水却一言不发,她将信和汇款单仔细地叠好,放回书包。
然后,她站起身,没有回家,而是逆着人流,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邮局。
她要去查一查,这十几年来,到底有多少封信,多少张汇款单,消失在了那个名为“一大爷”的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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