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街骑楼底嗰个灰色风衣男,像钉死喺度嘅一枚钉,唔声唔气,但存在感强到让我头皮发麻。系佢,嗰晚陈国忠别墅门口,姓高男人身边另一个沉默嘅保镖!佢企在度,唔系偶然,绝对系冲住我来!
陈国忠嘅人?点解会揾到呢度?系咪个加密器真系有古怪?唔想点?保护我?定系监视?抑或……有其他打算?
我唔可以直接返货仓。嗰度系我仅存嘅巢穴,唔可以暴露。
我没望过去,假装乜都没发现,转身拐入旁边一条更窄嘅横巷,加快脚步,虽然只脚踝依然痛。我唔系想摆脱佢——我知道,如果佢系专业嘅,我哩只跛脚鸭根本甩唔到——我只系想引开佢,离个货仓远啲。
我穿出横巷,系另一条稍为热闹啲嘅街,有几间五金铺同建材行。我混入啲拉货嘅工人中间,用眼角余光往后瞄。灰色风衣男果然跟了上来,保持住十几米距离,帽檐压得低低,行路姿势好稳,完全唔似跟踪,倒似喺度散步。
唔想点?点解唔直接上来同我接触?
我心中疑团越滚越大。行到个街口,红灯。我停低,佢都停低,企在我侧后方。
就在绿灯着起,我准备迈步过马路嘅一瞬间,一把低沉、没任何感情起伏嘅声音,几乎贴住我耳根响起:
“听日下昼三点,荔枝角公园,个交易,取消佢。”
我全身一震!猛地转头!灰色风衣男不知几时已经贴到我身后,佢块面大部分俾帽檐同竖起的风衣领遮住,我只睇到佢紧抿嘅嘴唇同下巴。
“你讲乜?啥交易?”我强作镇定,心头却翻起巨浪!佢点知我同阿强嘅交易?!难道连电话都被监听了?!
“取笑佢。”佢重复咗一次,声音像冰渣,“阿强条线,已经污糟了。去,等于送死。”
污糟了?啥意思?阿强暴露了?定系……佢本身就系个陷阱?
“边个派你来噶?陈Sir?”我死死盯住佢,想从佢脸上睇出啲乜。
佢冇回答我嘅问题,反而系话:“你想揾阿恩,唔系咁揾法。打草惊蛇,死得快。”
佢连阿恩都知道?!我心里面嘅寒意更重。陈国忠到底知几多?佢系帮我,定系将我当作棋盘上嘅一粒棋,随时可以牺牲?
“咁我点揾?”我压低声音,带着怒气问。
“等。”灰色风衣男吐出一个字,“时机到,自然会有人联络你。而家,匿好,唔好再自作聪明。”
后面传来汽车不耐烦嘅喇叭声。我哋阻住条路嘞。
灰色风衣男不再多言,向后退开一步,融入身后嘅人流,瞬间就消失唔见,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愣在斑马线中间,直到后面嘅司机伸个头出来喝骂:“喂!死跛佬!行唔行啊!阻住地球转!”
我回过神,跛住脚快步过了马路。整个人像畀冰水淋过头,由内到外都系寒意。
取消交易?阿强条线污糟?等?
陈国忠嘅人,用咗一种最直接,也最令人不安嘅方式,向我传递咗信息:我嘅一举一动,可能都喺佢哢监控之下。而且,我自以为隐秘嘅行动,好可能一早被人睇穿,甚至系个局。
我唔敢再直接返货仓。我喺外面荡到天黑,确认没人再跟踪之后,先敢绕咗个大圈,像只受惊嘅老鼠咁,偷偷窜翻入废弃工厂大厦。
缩在细房草蓆上,我嘅心情沉重到极点。灰色风衣男嘅警告,不断在耳边回响。阿强条线,真嘅污糟了?如果系真,我听日去交易,就系自投罗网。如果系假,系陈国忠想切断我其他信息渠道,逼我完全依赖佢?
编个先可以信?
我一夜没睡好,辗转反侧,天蒙蒙光先勉强合眼。
第二日,我在焦虑同犹豫中度过。去,定唔去?搏,定系忍?
下午两点,我最终做出决定——去!但唔系按照原计划。我要去睇下,系唔系真系有伏击!如果阿强真系出卖我,或者被人盯上,我至少要睇清对手系边个!
我提前一个钟,跛住脚去到荔枝角公园。公园不算大,但绿树成荫,有几个入口。我冇行去近泳池嗰个公厕,而系爬上公园侧面一个小山丘,嗰度有片小树林,可以居高临下,隐约望到公厕同周围嘅情况。
我匿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点三,两点四……公园里人来人往,有跑步嘅,有遛狗嘅,有阿伯阿婆散步。一切看似正常。
两点五十分左右,我睇到阿强出现嘞。佢着住便服,神色紧张,不断左右张望,行到公厕门口,犹豫咗一下,先敢行入去。
一切,好似同计划一样。
但系,我嘅心跳却越来越快。过肩龙传来一阵轻微嘅、带着警示意味嘅蠕动。背后嘅关公,那股阴冷嘅沉重感,好似聚焦喺公厕附近嘅某处。
我嘅眼光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描着公厕周围每一个可疑嘅角落。
然后,我睇到了。
喺公厕对面,一排矮冬青树丛后面,隐约有个人影,蹲喺度,好似喺度绑鞋带,但好耐都没起身。另一边,一个着住运动服、戴住耳机扮跑步嘅男人,不停喺公厕附近来回跑,但速度时快时慢,眼神时不时扫向公厕门口。
伏击!真系有伏击!
阿强条线,真嘅污糟了!灰色风衣男没呃我!
我嘅手心里全是冷汗。好险!如果我真系傻更更噉去交易,而家已经被人包了饺!
就在那时,公厕里面突然传来一声短促嘅惊叫!虽然好细声,但在相对安静嘅公园里,我隐约听到!
紧接着,我睇到阿强连滚带爬噉从公厕里面冲出来!佢块面惨白,衫领好似被人扯烂咗,眼神充满极度恐惧!佢没命恶向公园另一个出口狂奔!
几乎同时,冬青树后面嗰个人同扮跑步嘅男人,像猎豹一样扑出,直追阿强!佢哢嘅动作好快,好专业,绝对唔系普通古惑仔!
阿强点跑得过佢哢?没跑出几十米,就被扑倒在地!扮跑步男人用膝盖死死压住阿强嘅背,另一个从腰间掏出个乜嘢东西,快速噉往阿强颈侧一扎!
阿强挣扎了两下,就唔动了。
我在山上,睇到清清楚楚,整个人像掉进冰窟!佢哢唔系想抓人,系要灭口!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园里,直接杀人!
那两个男人好快噉将阿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冬青树丛后面,过程不到十秒。周围嘅人似乎都冇察觉到呢场发生在眼皮底下嘅谋杀!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恐惧同愤怒像两条毒蛇,缠绕住我嘅心脏。佢哢太猖狂了!太无法无天了!
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树丛后面走出来,整理了下衣服,像没事人一样,分头快步离开公园。
公园恢复平静,好似啥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阿强,死了。就因为帮我查料,就那样无声无息恶死了。
我瘫坐在树后,全身嘅力气好似被抽干。灰色风衣男说得对,我嘅方法,太幼稚,打草惊蛇,只会害死人。
呢个血腥嘅警告,不单止系俾阿强,更系俾我睇嘅。
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我。
我望着山下那个吞噬咗阿强性命嘅树丛,一股冰冷嘅决绝,慢慢取代了恐惧。
等?我唔可以再等下去。
我要用我嘅方法,揾出那班视人命如草芥嘅黑影。
哪怕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过肩龙传来一阵低沉嘅咆哮。背后嘅关公,像一尊被鲜血唤醒嘅杀神,睁开了冰冷嘅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