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馆（警察局）嘅审讯室，白得刺眼，四面墙光秃秃，连个窗都冇，只有头顶一盏惨白嘅灯管，照得人无处遁形。空气里一股消毒水混着旧烟灰嘅味，闷得人发慌。我坐喺张固定喺地上、冰凉嘅铁凳度，双手仲系反铐喺背后，稍微动一下，手腕上嘅钢铐就硌得生疼。
身上七叔包扎嘅纱布已经俾差佬换咗，换成咗标准嘅拘留所药水胶布，粗糙嘅布料摩擦住伤口，又痒又痛。过肩龙同睚眦好似都喺呢种地方性嘅压迫感下缩咗水，死气沉沉。背后嘅关公，更加系沉得像灌咗铅，压住我条脊骨，唔俾我瘫低。
由细到大，呢种地方就系我哩种人嘅归宿，我知。但系真系坐喺度，感觉完全唔同。以前系俾人拉返来问话，最多扣留48小时，外面有兄弟，有律师（虽然系流嘅），心里有底。而家？我系砧板上嘅肉，唯一嘅筹码，就系裤袋里嗰个细过指甲钳嘅U盘，同我脑子里嘅“料”。
门“咔哒”一声打开，两个人行了入来。前面嗰个，就系喺流浮山见过嘅总督察陈国忠，依旧系一身熨到笔挺嘅西装，面色冷峻，眼神像鹰隼咁刮过我块面。后面跟住个后生仔，应该系佢嘅伙计，捧住部手提电脑同个文件袋，面无表情。
陈国忠拉过张凳坐喺我对面，将电脑放喺张台度，冇即刻开机，而系盯实我，开口把声平到冇乜起伏：“韦吉祥，U盘嘅密码。”
唔系问“里面系啥”，亦唔系讲条件，直接要密码。呢条佬，果然老辣。
我抬了抬眼皮，没直接答，反而问：“七叔点样？”
“佢没事，录完口供已经放咗。”陈国忠答得干脆，“我应承过嘅嘢，会做到。而家，到你表示诚意。”
我稍微松了口气，七叔没事就好。我不想再累多一个人。
“我要转做污点证人嘅协议，白纸黑字。”我讲出我嘅条件，“保证我同我嘅人（虽然而家已经无乜人）安全，唔系嘅话，我乜都唔会讲。”
陈国忠嘴角好似扯咗一下，似笑非笑：“污点证人？你知唔知你自己身上背住几多条罪？几单谋杀、爆炸、严重伤人……你以为法庭系你开嘅？”
“我知我一身屎。”我迎住佢嘅目光，冇退缩，“但系我嘅屎，可以帮你哋挖出一塘更臭嘅。老鬼嘅嘢，你哋唔想知？定系觉得凭你哋自己查得到？”
提到“老鬼”，陈国忠嘅眼神锐利了几分。佢沉默了几秒，对后面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个后生仔从文件袋里拎出几页纸，递到陈国忠面前。
“呢份系初步嘅合作协议。”陈国忠将份协议推到我面前，“你可以睇下。但最终点样，要睇你提供嘅情报有几大价值。”
我双手被铐住，根本睇唔到。陈国忠示意个伙计将份协议拎起，一页页翻俾我睇。上面密密麻麻嘅法律条文，我睇得头大，但关键嘅几点我捉实：保护证人计划、可能嘅减刑、对七叔嘅豁免保证。
“签咗佢，我即刻俾密码。”我讲。
“你没得拣。”陈国忠语气强硬咗少少，“先证明你嘅价值。”
我知道佢唔会咁易应承。那个时候，就要抛出啲真材实料。
“U盘里面，系陈天雄同老鬼集团嘅部分资金往来记录，同埋一批敏感货品嘅交易清单。涉及嘅金额，够你哋拉一打贪污嘅官。”我缓缓讲出阿崩透露嘅信息，同时紧盯住陈国忠嘅反应。
佢面色冇变，但系我捕捉到佢眼角极其细微嘅一抽。有料到。
“密码。”佢再次开口，语气没变，但系一种无形嘅压力已经形成。
我知再僵持落去没着数。我讲出一串数字同字母组合——系我根据陈天雄同老鬼可能有关联嘅信息推测出来嘅，搏一搏。
个后生仔将U盘插入电脑，飞快噉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显示出里面嘅文件夹。后生仔快速浏览紧，面色越来越凝重，时不时低声同陈国忠讲几句。
陈国忠一边听，一边继续盯着我，眼神越来越深，好似想将我整个人看穿。
过了大概十分钟，后生仔抬起头，对陈国忠重重噉点了下头。
陈国忠深吸一口气，再望向我嘅眼神，多咗一啲唔同嘅嘢，唔系信任，而系一种评估同算计。
“韦吉祥，你知唔知，你俾嘅呢啲嘢，会掀起几大风浪？”佢嘅声音压低了。
“我唔理风浪有几大，我只想老鬼冚家铲。”我答得直接，“你哋食唔食得落？”
陈国忠冇直接答，佢站起身，喺细嘅审讯室里踱咗几步，然后停低，背对着我：“老鬼……唔系一般嘅江湖大佬。佢嘅网络，比你想象中要深。甚至可能……伸咗入我哋内部。”
我心头一凛！差佬内部有鬼？如果系真，我嘅处境就更加危险！随时可能被人喺内部做局！
“所以，你哋更加需要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系唯一一个由佢棋盘上跳出来，而且咬住佢唔放嘅卒。”
陈国忠转过身，眼神复杂：“你唔系卒，韦吉祥。你系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斩敌，用唔好，会伤到自己。” 佢对个伙计讲：“同佢签初步协议，安排佢去安全屋。记住，最高级别保密。”
个伙计应了声“系，陈Sir”，便开始操作。
我知道，那一步，我暂时赌赢了第一步。我得到咗一个喘息嘅机会，同埋一把可能反杀嘅武器。但系，我都将自己摆上咗一个更加危险嘅位置——同时成为老鬼同可能存在嘅“内鬼”嘅眼中钉。
当我喺份协议上，用差佬提供嘅笔，艰难噉签落我个名嘅时候，背后嘅关公纹身，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嘅悸动，唔系暖，唔系热，而系一种……类似金属碰撞嘅冰冷触感。
好似喺话我知：呢场戏，先啱啱开始。忠义之路，从来都系最凶险嘅独木桥。
我被两个差佬带离审讯室，穿过冷清嘅走廊，准备押送去未知嘅安全屋。每一步，都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喺暗处盯住我。
我知道，由我交出U盘、签落个名嘅一刻起，我就已经没得回头。以前嘅江湖道义，而家变成咗同差佬嘅交易。前面系更加错综复杂嘅迷局同杀机。
但系，我没得拣。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我只能紧握手中呢张染血嘅筹码，行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