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像支脱弦嘅箭,劈开墨汁般浓稠嘅夜海,驶向无边嘅黑暗。冰冷嘅海水混住血腥,像无数根针,反复噉刺在我嘅伤口上。我瘫在湿滑嘅甲板,牙关打颤,每一次唞气都扯住肋骨折磨我嘅神经。过肩龙死寂,大概连佢都冻僵了。背后关公,沉得像块海底嘅礁石,只有一丝微弱嘅杀意,像磷火咁闪烁。
阿峰靠住船舷,撕开衫袖扎住流血嘅手臂,面色苍白,但眼神像鹰一样扫视住漆黑嘅海面,警惕可能嘅追兵。“影”则像尊石像,揸住方向盘,灰色风衣下摆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佢块面冇任何表情,好似刚才嘅激烈枪战同生死时速,只系饮咗杯茶咁简单。
没人讲话。只有引擎嘅轰鸣、海浪嘅拍打同呼啸嘅风声。那种死寂,比枪声更令人窒息。
我揸实怀里嗰个湿了水、但似乎没坏嘅U盘。呢个细嘢,系七叔用命换来,药铺个女人用血护住,而家又几乎搭上我同阿峰两条命。佢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惊天秘密?值得多少人前仆后继?
“去边?”最终,系阿峰打破沉默,佢望住“影”嘅背影问道。
“影”没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一个佢哋揾唔到嘅地方。”
“陈Sir呢?佢知唔知二家嘅情况?”阿峰追问,语气里有掩饰不住嘅焦虑。
“影”沉默咗几秒,才缓缓开口:“信号被屏蔽嘅那一刻,佢就应该知出事了。”佢顿咗顿,加重语气,“而家,信得过嘅人,唔多。”
信得过嘅人唔多?那句话,像把锤子,敲在我心上。连陈国忠嘅核心团队里,都有不可信嘅人?难道内鬼嘅位置,真系高到难以想象?
“系唔系‘双瞳’?”我忍不住插嘴,声音嘶哑。
“影”终于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扫过我,像刀锋一样冷。“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二家同死有啥分别?”我冷笑,挣扎住坐起身,靠住冰冷嘅船舷,“由头到尾,我只系你哋棋盘上嘅卒仔!而家卒仔过河,想自己揾条生路,唔得咩?”
“影”转回头,继续望住前方黑暗嘅海面,冇再理我。
阿峰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快艇继续航行了大概半个钟,前方海面上出现一点微弱嘅灯光。随着距离拉近,我睇清那似乎系一个极小嘅、荒废嘅岛屿,或者更准确讲,系一块比较大嘅礁石群。灯光就系从礁石群中间一处凹陷嘅地方透出。
“影”熟练地将快艇驶入礁石群之间一条狭窄嘅水道,最后停靠在一个天然形成、像个月牙形嘅小水湾里。水湾一侧嘅岩壁上,有个被藤蔓半遮住嘅洞口,灯光就系从里面透出。
“落船。”“影”率先跳上岸,将缆绳固定在一块岩石上。
我和阿峰互相搀扶着,踏上湿滑嘅礁石。洞口不大,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一个大约十几平米嘅人工开凿嘅石室,有简单嘅桌椅、一张折床,甚至还有一台靠蓄电池供电嘅小型发电机和一台……老式嘅台式电脑!
呢度显然系一个预先准备好嘅安全屋。
“影”示意我们坐下,自己则走到电脑前,开机。老式显示器发出嗡嗡嘅声音,亮起昏暗嘅光。
“U盘。”“影”转身,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呢个系我唯一嘅筹码。但而家,似乎也冇更好嘅选择。我将U盘递了过去。
“影”将U盘插入电脑主机后面一个老旧嘅接口。屏幕上出现读取图标,但很快弹出一个错误提示——“设备无法识别,需要特定驱动程序”。
果然,同电脑文说嘅一样。
“影”似乎早有预料。佢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工具箱,打开,里面不是普通工具,而是一些我从未见过嘅、造型古怪嘅电子接口和线路板。佢熟练地选择了几个零件,连接上电脑和U盘,然后开始敲打键盘。
屏幕上不再是windows界面,而是一个纯黑色嘅、只有命令行闪烁嘅窗口。“影”嘅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一串串复杂嘅代码滚动出现。
我和阿峰屏住呼吸,看着佢操作。石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发电机嘅嗡嗡声。
几分钟后,“影”敲下回车键。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极其简单、甚至有些简陋嘅界面,上面只有几个选项:“解密档案”、“查看日志”、“系统设置”。
“影”选择了“解密档案”。界面提示:“请输入访问密码。”
密码?我和阿峰面面相觑。边有密码?
“试下呢个。”我忽然想起铁盒里那张写着“hS781x-23A”嘅纸条,连忙拿出来。
“影”接过纸条,将上面嘅代码输入。
“密码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次。”屏幕弹出红色警告。
不行!不是这个!
“仲有没其他数字?生日?纪念日?”“影”转头问我,语气急促。
我拼命回忆七叔嘅一切。佢嘅生日?好像听佢提过,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七叔从未庆祝过生日!纪念日?佢老婆阿蓉嘅忌日?我也不知道!
“谂唔到!”我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牵动伤口,痛得我倒吸冷气。
“影”嘅脸色也沉了下来。只剩下两次机会了。如果密码错误,U盘可能会启动自毁程序,里面嘅资料将永远消失。
气氛紧张到极点。
就在这时,阿峰突然开口:“试下……试下‘鬼影非独,双瞳窥天’嘅拼音首字母缩写?”
我和“影”同时一愣!
“鬼影非独,双瞳窥天”?七叔信里嘅暗号!
“影”立刻尝试,在密码框输入“GYFdStKt”。
“密码错误。剩余尝试次数:1次。”红色警告再次出现!
还是不对!
“点样会唔系?”阿峰也急了,“七叔嘅暗号,唔应该就系钥匙咩?”
“可能……唔系简单嘅缩写。”“影”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鬼影非独’……可能系指密码唔止一组。‘双瞳窥天’……窥天,窥探天机?或者……系某种观察角度?”
观察角度?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七叔信里提到过,“双瞳”系警队内鬼!而“窥天”,会不会是指……警队内部嘅某种代号或者编号?七叔做过警察,虽然时间好短,但会不会留下什么关联?
“试下……试下陈国忠嘅警员编号!”我脱口而出!那个想法好大胆,甚至有些荒谬!但系,如果“双瞳”真嘅隐藏在警队高层,七叔会不会用这种最危险也最直接嘅方式来隐藏密码?
“影”和阿峰都震惊地看着我。
“你知陈Sir嘅编号?”阿峰问。
我摇头:“我点会知。但你知唔知?”
阿峰犹豫了一下,看向“影”。“影”嘅眼神变幻莫测,最终,佢缓缓报出一串数字:“pc。”
“试下!”“影”毫不犹豫地将这串数字输入密码框。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盯住屏幕。
屏幕闪烁了一下,没有出现错误提示!而是跳转到了一个进度条界面,显示“解密中,请稍候……”
成功了?!密码真系陈国忠嘅警员编号?!
那个结果,让我和阿峰都目瞪口呆!七叔竟然用潜在敌人嘅编号作为密码?你系啥嘢逻辑?系嘲讽?定系……最危险嘅地方就最安全?
只有“影”,面色凝重,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同……更深的忧虑。
进度条缓慢移动。终于,达到100%。
屏幕再次刷新,出现了一个文件列表。里面有几个视频文件、大量嘅扫描文档图片,还有一个命名为“名单”嘅文本文件。
“影”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名单”文件。
文件打开,里面是一列名单,旁边有简短备注。我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全身血液像瞬间冻结!
名单上嘅名字,有几个我认识,有几个是只在新闻里听过嘅大人物!而备注里,清晰地标注着每个人嘅代号和角色!
其中一行,写着:
“陈国忠,警队编号pc,代号——‘双瞳’之一。”
陈国忠……就系“双瞳”?!
我嘅大脑一片空白!一直以为系盟友、甚至系唯一希望嘅人,竟然就系隐藏最深嘅内鬼?!难怪每一次行动都好似被对方预知!难怪“影”要绕过佢直接同我联系!难怪七叔要用佢嘅警号做密码——呢系最致命嘅指控!
阿峰也看到了,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佢一直追随、信任嘅上司,竟然……
“影”似乎早有预料,但佢嘅手也微微颤抖着。佢快速关闭了名单文件,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画面晃动,像是偷拍。背景是一个豪华嘅私人会所房间。几个人正在交谈。我一眼就认出了白头老!还有那个在相片里见过嘅、穿着唐装、拄着拐杖嘅“唐爷”!而坐在主位,正与“唐爷”谈笑风生嘅那个人……正是陈国忠!视频有日期水印,是白头佬被捕前嘅某个时间点!
铁证如山!
石室里死一般寂静。发电机嘅嗡嗡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我一直以为嘅猎手,原来才系最大嘅猎物。我一直对抗嘅黑暗,原来就寄生在光明之中。
过肩龙像被彻底激怒,传来一股焚心蚀骨般嘅灼痛!背后关公嘅沉重感化为滔天嘅怒火,几乎要将我嘅理智吞噬!
那个局,太大,太深,太毒!
“而家……点算?”阿峰声音干涩,充满绝望和迷茫。
“影”关闭了视频,拔出U盘,紧紧攥在手心。佢转过身,望着我和阿峰,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嘅寒潭。
“陈国忠必须为自己嘅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佢嘅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单单凭呢个U盘,扳不倒佢。佢嘅势力根深蒂固,上面肯定还有人。我需要你哋嘅帮助。”
“点帮?”我盯着佢,“你究竟系边个?”
“影”深深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我嘅代号,就系‘鬼影’。七叔当年嘅搭档,也是……阿恩嘅亲生父亲。”
我如遭五雷轰顶!佢就系七叔信里提到嘅、阿恩嘅父亲?那个神秘嘅“鬼影非独”里嘅“鬼影”?佢唔系叛徒?佢一直潜伏在暗处?
“你……”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陈国忠以为我早就死了。”“影”——或者说,阿恩嘅父亲——继续说道,“当年佢同‘唐爷’勾结,为咗灭口,设计害死咗阿恩嘅母亲,也就是我妻子阿蓉。我侥幸逃脱,但不得不隐姓埋名,转入地下。七叔一直暗中帮我调查真相,直到佢也被害……”
真相像一把把凿子,狠狠凿开我一直以来嘅认知。所有嘅线索,所有嘅谜团,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所以,你一直在度暗中保护阿恩?同调查真相?”阿峰问道。
“影”点点头:“也在度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佢哋连根拔起嘅机会。而家,机会来了。”佢望住我,“韦吉祥,你系呢个局里最大嘅变数。你嘅出现,打乱咗佢哋嘅计划,也让我看到了希望。你,愿不愿意同我合作,做最后一步?”
佢伸出手,手心里躺着那个关乎无数人命运嘅U盘。
海风从洞口灌入,带着咸腥嘅气息。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嘅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这片海域而来。
陈国忠嘅人,来了。
我望着“影”——阿恩父亲——坚定而深邃嘅眼睛,又望了望手中彷佛有千斤重嘅U盘。
过肩龙传来一阵前所未有嘅、带着决绝意味嘅共鸣。背后关公,像一尊终于寻到目标嘅杀神,散发出冰冷而纯粹嘅杀意。
我没有犹豫,伸出手,握住了那个冰冷嘅U盘,也握住了“影”那只布满老茧嘅手。
“这样做?”我问,声音平静,却带着钢铁般嘅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