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拎住个残旧嘅胶盘行过来,我放低张红衫鱼,话句“唔使找”。佢愣咗下,瞄咗眼窗外,似乎都感觉到啲唔对路,冇出声,快手快脚收咗钱就走翻入水吧。
我个心跳得像打鼓,但块面要扮到若无其事。cap帽男仲企在对面街角,份报纸依然系个道具。佢唔止一个人。我眼角扫到斜对面间凉茶铺门口,有个着背心、露出成臂纹身嘅肥佬,一边饮住纸包菊花茶,一边有意无意噉望住茶餐厅门口。另一个企喺远处巴士站,扮等车,但系架巴士到站,佢都冇上。
三个。封死了我左、中、右三条路。佢哋冇即刻冲入来,可能系惊呢度人多,又或者,想等我行去啲僻静地方先动手。
我唔可以留在度坐以待毙。茶餐厅有后门吗?通常呢啲旧式唐楼铺位,厨房都会有后门通去后巷。我望了眼水吧后面条通道,黑麻麻,睇唔清。
搏一搏!
我站起身,唔望窗外,径直行去柜台,对住个水吧佬,佢同时系老板。“阿叔,借借,去个厕所。”
水吧佬抬眼皮睇咗我一眼,又瞄咗眼窗外,沉默咗两秒,然后用下巴指咗指水吧侧面一条窄通道:“直行转左。”
“多谢。”我低声讲了句,快步转入通道。通道好窄,两边堆满咗纸箱同空樽,有阵油烟同霉味混合嘅气味。我冇去厕所,而系直接穿过通道,果然见到后面系厨房。两个后生仔正在度洗紧碟,见到我哩个生保人闯入来,都愣住了。
“唔好意思,借过。”我唔理佢哢,眼光一扫,见到厨房最里面有道绿色嘅铁门,门闩生晒锈。应该就系后门!
我冲过去,手忙脚乱噉想拉开门闩。后面传来水吧佬把声:“喂!你做啥啊!”
与此同时,我听到前面茶餐厅传来一阵嘈杂痛喝骂声!佢哢冲入来了!
“顶!”我骂了句,用尽食奶之力一拉!“嘎吱——”一声刺耳嘅金属摩擦声,门闩终于松咗!我撞开道铁门,外面系条堆满垃圾桶、臭气熏天嘅后巷!
我唔理得咁多,窜咗出去,沿着后巷发足狂奔!身后传来追兵嘅脚步声同叫骂:“企在度!死仔!”
后巷七拐八弯,我像只没头乌蝇咁乱窜。我知道佢哢肯定有人会绕去前面堵截。我必须在佢哢形成包围之前,冲出大街,混入人群!
转过一个弯,前面巷口有光!就系大街!我加速冲过去!就在那时,巷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正系嗰个cap帽男!佢竟然咁快绕到后巷出口?佢见到我,没出声,直接从上衣内袋掏嘢!唔系刀,个形状……似枪!
我头皮发麻!那班人竟然有炮?!佢哢唔系普通古惑仔!
生死一瞬间,我几乎系本能反应,猛地扑向旁边一堆发咗霉嘅纸皮箱同烂家俬!“砰!”一声轻微但沉闷嘅响声,我身后嘅砖墙溅起一撮灰尘!佢用了灭声器!
我蜷缩在垃圾堆后面,心脏好似要跳出心口。过肩龙像条受惊嘅蛇,剧烈噉扭动,带来一阵阵刺痛感。背后嘅关公,那股沉重感骤然变得像块烧红嘅铁,烙喺我背脊上,一股前所未有嘅暴戾气息,像火山爆发前噉涌上来!
“唔好乱动!”巷口传来cap帽男冰冷嘅命令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揸实裤袋里把螺丝批,手心里面全是冷汗。硬拼?对方有炮!等死?唔得!
就在cap帽男即将行到垃圾堆前面时,突然,大街方向传来一阵好响嘅汽车喇叭声,同埋一把女人嘅粗口喝骂:“屌你老母!点开车噶!赶住去投胎啊!”
呢一下变故,让cap帽男嘅动作顿咗顿,下意识噉望向巷口大街方向。
就系而家!
我像支箭咁从垃圾堆另一边弹咗出去,唔系冲向巷口,而系反方向,冲向巷子更深、更暗嘅地方!同时,我顺手抡起地下一块半截砖头,用尽力气掟向巷口对面嘅一间铺头卷闸!
“哐当!!!”一声巨响,在窄巷里回荡!
cap帽男被身后嘅巨响吸引,猛地回头。我利用呢半秒钟嘅空隙,扑到巷子中段一栋唐楼嘅侧边,嗰度有道通往楼上嘅露天铁梯!我手脚并用,疯狂噉爬上铁梯!
“在上面!追!”下面传来cap帽男恼怒嘅声音同脚步声。
我爬上层楼,铁梯连接住一条公用走廊。走廊两边系一扇扇残旧嘅木门。我没时间犹豫,沿着走廊狂奔,听到后面追兵已经爬上铁梯嘅声音。
跑到走廊尽头,系落翻去另一条街嘅楼梯。但我唔能够落去,下面肯定有人等住。我见到走廊旁边有扇窗,窗外面,系相邻另一栋唐楼嘅天台,距离唔远。
搏唔搏?
我听到身后越来越近嘅脚步声,同埋cap帽男低沉嘅指令:“两边夹!唔好俾佢走甩!”
没得拣了!我后退两步,助跑,用肩撞开嗰扇窗(好在没锁死),然后纵身一跃!
“嘭!”我重重噉摔落对面栋唐楼嘅天台,水泥地撞得我手肘同膝盖一阵剧痛。我忍痛爬起身,听到身后传来追兵冲到窗口嘅咒骂声。
天台好大,晒满衫同被单。我唔理三七二十一,穿过啲湿漉漉嘅衫裤,跑到天台另一边。呢边楼下,系一条我唔认识嘅内街,相对安静。
点哪去?没铁梯。我见到天台边缘有条去水渠,锈迹斑斑,但睇起来极扎实。
我没犹豫,跨过围栏,揸实去水渠,像只壁虎咁向下爬。铁管冰凉,上面嘅锈蚀刮损我嘅手掌。爬到二楼高度,我望到下面系个后巷嘅转角位,堆咗几个黑色胶袋。我瞄准位置,放手一跳!
“噗!”我跌落胶袋上,缓冲咗一下,但右脚踝依然传来一阵扭到嘅刺痛。我咬实牙,忍痛起身,一瘸一拐噉转入内街。
呢条街好静,没见到可疑嘅人。我唔敢停留,拉高衫领,遮住块面,混入偶尔经过嘅行人中,尽量行得自然啲,虽然只脚痛到抽筋。
我唔知cap帽男佢哢有冇追来,亦唔知佢哢系乜谁派来嘅。金爷?定系陈国忠提到嘅、更恐怖嘅“唐爷”或“双瞳”嘅人?佢哢点样咁快揾到我?系唔系我揾烂命华嗰阵已经暴露?定系……陈国忠个加密通讯器有问题?
一个个疑问像毒蛇般缠绕住我。但而家最紧要系,揾个安全地方匿埋。
我去唔翻深水埗嗰个劏房嘞,太危险。我谂起一个地方——七叔以前喺长沙湾有个好秘密嘅货仓,好细,用来临时摆啲唔见得光嘅嘢,后来废置咗。个地址,系七叔有一次饮醉酒当笑话说漏嘴嘅,我唔知点解一直记得。
我揾到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叫咗架的士,报咗个离货仓仲有两条街远嘅位置。上车前,我警惕噉观察了周围好耐,确认无人跟踪。
的士将我从油尖旺带到长沙湾。那边旧区更多,工厂大厦同唐楼混杂。我喺指定位置落车,又拐住只脚行咗十几分钟,先揾到七叔讲过嗰栋喺一条死胡同尽头嘅旧工厂大厦。
大厦好似已经没人用,门口道闸生晒锈,锁死了。我绕到大厦侧面,果然见到有个唔起眼嘅侧门,把锁已经坏咗,用铁丝缠住。我弄开铁丝,闪身入内。
里面好大,充满灰尘同机油味,堆满废弃嘅机器同杂物。我凭住模糊嘅记忆,摸上二楼,喺最角落揾到咗一间用砖头隔出嘅细房。道木门没锁,我推开门,一股更浓嘅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好细,无窗,只有几张烂台凳,同几张发霉嘅草蓆。地上厚厚一层灰。但呢度,暂时系安全嘅。
我闩上门,背靠住门板滑落坐下,整个人虚脱咁。右脚踝肿起了,火辣辣噉痛。我检查下手掌,被去水渠之铁锈刮出几道血痕。
过肩龙嘅躁动平复下来,但留下一种疲惫感。背后嘅关公,那股灼热同暴戾气息也慢慢收敛,变回沉重,但呢次,沉重里面,好似多咗啲唔同嘅嘢……像系一种经过杀戮洗礼后嘅冰冷同坚定。
我摸出裤袋里个加密通讯器。佢静静噉躺在我手心。系佢暴露咗我?定系其他原因?
我揿了一下,通讯器没反应。陈国忠话系单向,只有佢可以揾我。
我靠在度,喘住气。今日发生嘅事,像场噩梦。由揾烂命华,到发现“鼎盛财富”,再到被三个有炮嘅专业杀手追杀……一切发生得太快。
金爷背后嘅水,比我想象中更深,更毒。佢哢唔系普通江湖人物,行事手法狠辣专业,而且……似乎真系想要我条命。
陈国忠呢?佢知唔知我差点没命?佢嘅“合作”,系咪根本就将我当作诱饵?
我个脑乱成一团。但有一点好清晰:我没退路嘞。由我跳出窗口、爬落去水渠嗰刻开始,我就已经踏上了一条唔归路。唔系佢哢死,就系我亡。
我睇住自己污糟嘅双手,同肿起嘅脚踝。以前砵兰街打打杀杀,都只系皮外伤。但今日,我真正闻到了死亡嘅气味。
我唔可以再被动等下去。我唔可以再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陈国忠。
我要自己揾出真相。我要将嗰啲想我死嘅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我嘅眼神,慢慢变得像嗰个加密通讯器一样,冰冷,坚硬。
过肩龙传来一阵微弱但坚定嘅共鸣。背后嘅关公,像一尊喺黑暗中睁开双眼嘅神只,沉默,但充满咗某种令人心寒嘅力量。
呢个废置货仓,呢个布满灰尘嘅角落,就系我嘅新起点。
一把淬咗毒嘅牙,就要在暗处,准备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