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触感并非预想中的坚实土地，而是一种冰冷、滑腻，又带着些许砂砾感的奇异物质。
秦凡和墨如研几乎是同时踉跄着站稳脚跟，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在脸上完全绽开，就被扑面而来的酷寒与狂沙瞬间冻结。
界域碎片的大小，大约有方圆百里左右。
这个范围，和一个中等规模的宗门试炼秘境差不多。
“呼……终于……”墨如研刚想松口气，话音未落，一股夹杂着冰晶的狂风就灌了他一嘴，让他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猛地咳嗽起来，感觉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般，又干又疼。
秦凡比他更早察觉到不对劲。他皱着眉，迅速运转体内灵力，想要撑起一道护体罡气，隔绝这恶劣的环境。然而，预想中如臂使指的灵力却像是被冻住的泥浆，运转起来滞涩无比，仅仅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微光闪烁的气膜，连维持形态都显得有些勉强。
“这里的天地灵气……不，是法则，太混乱了。”秦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目光扫过四周，“我们的修为，至少被压制了七成。”
墨如研闻言，心中一沉。他连忙尝试调动灵力，果然如秦凡所说，体内的灵力变得异常不听话。他本就因之前强行冲击境界而根基未稳，此刻被这股无形的压力一压，更是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岔了气。
“怎么会这样……”墨如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地方简直比传说中的绝地还要可怕！”
他们此刻身处的，是一片广袤而荒芜的界域碎片。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龟裂、破碎的暗紫色岩石。这些岩石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碾压过，表面布满了尖锐的棱角和深不见底的沟壑。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偶尔闪过的、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天空的伤疤，闪烁着危险的幽光。
空气稀薄而污浊，吸入一口，都能感觉到无数细小的沙砾和冰冷的寒气顺着呼吸道滑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更可怕的是，这里的温度变化毫无规律可言。前一秒还是酷寒刺骨，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下一秒，可能又会骤然升温，热浪滚滚，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
“快看那边！”秦凡突然指向远方。
墨如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线上，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沙尘暴正缓缓向这边移动。那沙尘暴的规模大得惊人，仿佛一堵无边无际的土墙，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昏黄色。狂风呼啸，卷起的巨石如同尘埃般在空中飞舞，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碰撞声。所过之处，原本就破碎的岩石地面更是被刮得坑坑洼洼，一些稍小的石块甚至直接被碾成了齑粉。
“那是……沙尘暴？”墨如研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么大的规模，一旦被卷进去，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
秦凡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情况似乎更加诡异。一片区域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冒着白色寒气的漩涡。漩涡周围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冻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甚至连空间都似乎在那极致的低温下变得有些僵硬。
“是瞬间寒潮。”秦凡的语气异常严肃，“这里的法则极不稳定，空间、温度、甚至重力，都在无时无刻地变化着。刚才我们感受到的灵力压制，只是其中最轻微的影响。”
墨如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环顾四周，除了无尽的荒芜和致命的危险，看不到任何生机，也看不到任何离开的希望。他们就像是被遗弃在宇宙角落的两粒尘埃，渺小而无助。
“我们现在怎么办？”墨如研看向秦凡，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几乎成了摆设，心中的自信也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秦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恐慌毫无用处，只有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先找个能躲避风沙和寒潮的地方。”秦凡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的地形，“这里的岩石山看起来比较坚固，或许能找到天然的洞穴。”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相对高大的、由黑色岩石构成的山峰。那山峰的形状十分奇特，像是一把插在地上的巨剑，山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看起来确实有可能存在天然洞穴。
“好！”墨如研点了点头。
两人相互搀扶着，开始向那座黑色山峰艰难地移动。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的岩石不仅光滑，而且布满了裂缝，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更糟糕的是，这里的重力似乎比他们熟悉的世界要大上不少，让他们的行动更加迟缓。
狂风依旧呼啸，夹杂着的沙砾打在他们体表的护体罡气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那薄薄的罡气在沙砾的不断冲击下，光芒越来越暗淡，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凡哥，你看！”墨如研突然指着前方，发出一声惊呼。
秦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迅速蔓延，像是一条贪婪的巨蛇，瞬间就到了他们脚下。
“小心！”秦凡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墨如研的手臂，猛地向后跃去。
就在他们跃开的瞬间，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就彻底塌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传来阵阵恐怖的吸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黑洞，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好险！”墨如研大口喘着气，“这里的地面竟然也这么不稳定！”
秦凡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更加警惕了。这界域碎片的危险，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得多。不仅有宏观的沙尘暴和寒潮，还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地面塌陷，甚至可能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空间裂缝。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继续加快脚步向那座黑色山峰走去。
途中，他们又遇到了几次小规模的危险。一次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被狂风卷起，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擦着秦凡的肩膀砸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石；另一次是他们身边的空间突然扭曲，出现了一道半尺长的空间裂缝，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心悸，连忙远远避开。
就这样，在不断的惊险和提心吊胆中，两人终于来到了那座黑色山峰脚下。
山峰比他们远看时更加高大、雄伟，山体上的孔洞也更加密集。秦凡仔细观察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相对较大的、位于半山腰的洞穴入口。
“就在那里！”秦凡指了指那个洞穴入口。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沿着陡峭的山体，向洞穴入口攀爬而去。山体上的岩石非常锋利，一不小心就可能划伤手脚。他们只能手脚并用地，一点点向上挪动。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爬到了洞穴入口。
洞穴入口大约有两人多高，宽度能容纳三个人并排通过。洞口处的岩石相对光滑，似乎经常有东西进出。一股相对温暖、干燥的气息从洞穴内传来，与外面的酷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到了！”墨如研松了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秦凡紧随其后，进入了洞穴。
洞穴内部比他们预想的要宽敞一些，呈不规则的形状，向山体内部延伸。洞穴的地面相对平坦，散落着一些干枯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洞壁上布满了奇特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照亮了洞穴内部的景象。
两人走到洞穴深处，找了一个相对干燥、平坦的角落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有时间喘口气，缓解一下一路的疲惫和紧张。
墨如研靠在冰冷的洞壁上，看着洞穴外依旧呼啸的狂风和昏暗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忧虑：“凡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这鬼地方连方向都分不清，怎么可能找到离开的路？”
秦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洞穴内的环境。洞穴内的天地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但比外面要稳定一些，法则的压制也相对减弱了不少。他能感觉到，洞壁上的那些奇特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缓慢地净化着洞穴内的空气。
“别灰心，如研。”秦凡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气馁，“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有机缘。这界域碎片如此奇特，法则混乱，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墨如研一愣，随即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寻找能够帮助秦凡突破空间法则的机缘，以及为自己寻找稳固境界的天材地宝。和解决宗门的隐患。
“可是，在这种地方，连生存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机缘？”墨如研苦笑道，“我们的修为被压制得这么厉害，外面又有那么多致命的危险，恐怕还没找到机缘，就已经葬身于此了。”
“那我们就先活下去。”秦凡的语气异常坚定，“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洞穴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恢复体力和灵力，然后再想办法探索这片界域碎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这片界域碎片能够在空间乱流中存在这么久而不消散，本身就说明它不简单。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空间裂缝、奇特的地形，还有这洞穴壁上的纹路，都可能是我们找到机缘的线索。”
墨如研沉默了片刻，觉得秦凡说得有道理。事到如今，恐慌和抱怨都毫无用处，只有积极面对，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得对，凡哥。”墨如研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秦凡点了点头，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颗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递给墨如研一颗：“先恢复一下吧。丹药的药效可能会受到这里法则的影响，但聊胜于无。”
墨如研接过丹药，感激地看了秦凡一眼，然后和秦凡一起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吸收丹药的药力。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涌入体内。然而，正如秦凡所说，在这界域碎片的法则压制下，丹药的药效发挥得并不理想。暖流在体内流动得十分缓慢，转化成的灵力也显得有些驳杂。
两人都没有急躁，而是耐心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一点点修复着旅途的疲惫和消耗。
洞穴外的狂风依旧没有停歇，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凄厉嘶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但在这相对安全的洞穴内，秦凡和墨如研却暂时放下了外界的危险，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恢复之中。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他们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才能在这片危机四伏的界域碎片中，寻找到一线生机，以及那可能存在的、改变命运的机缘。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穴内的光线依旧昏暗，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秦凡和墨如研就这样静静地盘膝坐着，如同两尊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秦凡率先睁开了眼睛。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虽然依旧受到法则的压制，但比刚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在恢复灵力的过程中，隐约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法则虽然混乱，但似乎也更加“活跃”，更容易被感知到。
“或许，这里真的是我突破空间法则的机缘之地。”秦凡心中暗道。
他看向一旁的墨如研，发现墨如研也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怎么样，如研？”秦凡问道。
“好多了。”墨如研活动了一下手脚，“灵力恢复了不少，身体也感觉轻松了一些。只是……”
他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道：“我感觉体内的灵力还是有些躁动，境界依旧不太稳固。在这种法则混乱的地方，想要彻底稳固境界，恐怕更加困难。”
秦凡沉吟了片刻，说道：“别着急。你的体质特殊，或许这混乱的法则环境，对别人来说是阻碍，但对你来说，反而可能是一种磨砺。你可以尝试着去感受周围的混沌气息，看看能不能将其融入到自己的功法之中，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墨如研眼前一亮，自已是混沌灵体，本就与混沌同源。这界域碎片的法则混乱，充满了混沌气息，或许真的能如秦凡所说，成为他稳固境界的契机。
“好，我试试！”墨如研立刻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感受周围的混沌气息。
秦凡没有打扰他，而是站起身，走到洞穴入口处，向外望去。
外面的天气似乎更加恶劣了。远处的沙尘暴已经越来越近，天空中的空间裂缝也变得更加密集，闪烁着更加危险的光芒。
“看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秦凡心中暗道，“必须尽快弄清楚这片界域碎片的具体情况。”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荒芜的大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墨如研，更为了他们心中的目标。
就在这时，洞穴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向这里靠近。
秦凡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警惕地盯着洞穴入口。
墨如研也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停止了修炼，站起身，与秦凡背靠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知道，新的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在这片危机四伏的界域碎片上，生存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