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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笠博士家的客厅里还残留着草莓蛋糕的甜香,柯南盘腿坐在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铃木号通行戒。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谁刻意拼出的谜题。

“伦敦那回,你真的在大本钟上用足球踢碎了玻璃?”灰原端着热可可走过来,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听起来就像工藤新一才会有的荒诞冒险。”

柯南抬头接住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瓷:“当时情况紧急,贝尔摩德假扮成秀一的样子,差点把我逼入绝境。”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她最后说的那句‘期待我们在地狱重逢’,总觉得另有深意。”

“组织的人说话从来都像谜语。”灰原在他身边坐下,毛衣袖口蹭过地毯的绒毛,“或许她只是在试探你有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银色子弹’。”

“银色子弹?”元太啃着薯片凑过来,碎屑掉在地毯上,“那是什么?比鳗鱼饭还好吃吗?”

光彦推了推眼镜,翻开笔记本:“是传说中能杀死狼人或吸血鬼的子弹,这里应该是比喻能摧毁黑衣组织的人。柯南,你在伦敦遇到他们了?”

“算是吧。”柯南含糊应着,不想把孩子们卷进危险里。

“伦敦有什么好玩的?”元太突然拍着大腿站起来,薯片袋晃得哗啦响,“我知道个更刺激的地方——城东那栋要拆的百货大楼!里面跟迷宫似的,玩捉迷藏绝对带劲!”

“是昭和三十年代的‘三越百货’旧址吧?”光彦立刻调出手机里的资料,“上个月新闻说因为结构老化要爆破拆除,开发商和原主人还在打官司呢。”

步美抱着抱枕眨眼睛:“会不会有危险啊?我昨天梦到黑黢黢的走廊里有脚步声跟着我。”

“梦都是反的!”元太拍胸脯保证,“我上礼拜偷偷进去过,楼梯结实着呢!而且里面有好多旧玩具,说不定能捡到限量版假面超人卡片!”

柯南和灰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最终还是拗不过三人的软磨硬泡,约定次日下午三点集合,前提是必须紧跟队伍,不许单独行动。夜一坐在沙发角落,看似在看电视里的棒球赛,实则把对话全听进了耳朵,手指在遥控器边缘捏出浅浅的白痕。

次日午后的阳光带着夏初特有的慵懒,废弃百货大楼的斑驳墙面上,常春藤的卷须像老人的手指紧紧扒着砖缝。“三越百货”的招牌只剩锈迹斑斑的铁架,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呜咽。

“哇!比我想象的大十倍!”元太率先冲进大门,皮鞋踩在积灰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串清晰的脚印,惊起的尘埃在光束里疯狂舞动。

大楼内部像被时光啃噬过的骨架,每层回廊环绕着中庭,裸露的钢筋从天花板垂下来,像锈蚀的肋骨。货架东倒西歪地堆着,玻璃柜台的碎片在地上闪烁,倒映出五个孩子好奇又警惕的脸。

“捉迷藏规则:二十分钟内没被找到就算赢!”光彦掏出秒表按下,“我、步美和元太藏,柯南和小哀找!”

三人像受惊的小鹿钻进走廊深处,元太还不忘回头喊:“不许偷看啊!我藏的地方绝对找不到!”

柯南和灰原慢悠悠地搜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布满蛛网的童装柜台。“你觉不觉得这里太干净了?”灰原突然停步,指尖拂过货架,“灰尘厚度不均匀,有些地方明显被人擦过。”

柯南蹲下身,果然在地板缝隙里看到新鲜的鞋印:“不止一波人来过。你看这鞋底纹路,是工装靴,至少两个不同尺码。”

三楼传来元太变调的惊呼,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往上跑,转角处正撞见慌不择路的元太,他脸上的婴儿肥都在发抖。

“墙、墙里面有声音!”元太抓住柯南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布料,“咚咚咚的,跟敲鼓似的!”

柯南跟着他跑到走廊尽头,侧耳贴在斑驳的墙面上。冰凉的砖石背后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咚、咚咚、咚,停顿三秒后再次响起,像谁用生命在倒数。

“是东京消防厅的紧急代码‘252’。”灰原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蹲下身,在积灰的地面上用指尖划出数字,“两短一长的组合,重复三次就是求救信号。”

“也就是说,有人被困在里面。”柯南的脸色沉下来,掏出手机想报警,屏幕却只显示一格信号,拨号键摁下去全是忙音。

五人迅速分成两组:柯南带着元太搜查三楼东侧,灰原领着步美和光彦上四楼排查。夜一原本在一楼检查消防通道,听到动静也快步赶上来,他的目光扫过走廊墙角,那里堆着三个空寿司便当盒,塑料膜上还沾着芥末渍,看包装是附近那家“浪花寿司”的招牌套餐。

“这栋楼的产权纠纷闹了半年,正规拆除队根本不敢动工。”夜一的指尖捻起片掉落的生菜叶,“这些便当最多放了四个小时,说明有人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楼梯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安全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高瘦的那个手里攥着撬棍,金属尖端在昏暗里闪着冷光;矮胖的则背着工具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铁链。

“你们这帮小鬼在这里干什么?”高瘦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目光在元太颤抖的腿上停顿了一下。

“我们是来探险的。”柯南上前一步,挡住身后的元太,“刚才听到敲墙声,还以为有人需要帮忙。”

“拆墙呢!”矮胖男人突然笑起来,露出颗金灿灿的假牙,“这楼马上要爆破了,我们在做前期清理。小孩子家家别添乱,赶紧出去!”

“可你们的工装服是‘城东建设’的,”夜一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两人胸前的徽章上,“这家公司上个月就因为违规施工被吊销资质了。而且正规拆除队不会在周末作业,噪音投诉会罚得很重。”

两个男人的脸色同时变了。高瘦男人攥紧撬棍,指节泛白:“少管闲事!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柯南悄悄拽了拽元太的衣角,用口型说“下楼”。五人假装顺从地转身,刚走到楼梯口,柯南脚下突然踩到块松动的地板,身体往前踉跄,口袋里的手机“哐当”掉在地上。

“他们想跑!”高瘦男人的怒吼声在走廊回荡。

柯南迅速按下足球腰带的开关,黄色足球“噗”地弹出。他瞄准冲过来的人影抬脚,不料对方突然推开旁边的储藏室门,足球狠狠撞在门框上,瞬间反弹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他额头上。

“柯南!”步美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灰原当机立断,抓起货架上的玻璃罐朝高瘦男人扔过去:“光彦,带他们从消防通道走!往东跑有个小铁门!”玻璃破碎的脆响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小哀!”步美哭喊着不肯走,被光彦用力拽住胳膊。

“快走啊!报警!”灰原抓起第二只罐子,却被矮胖男人抓住手腕。粗糙的掌心像铁钳,她挣扎时,毛衣袖口被撕开道口子,露出手腕上淡淡的针孔疤痕。

光彦三人跌跌撞撞跑到一楼,才发现大门被厚重的百叶窗封死,铁锁挂得死死的。侧门更被木板钉死,缝隙里只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

“怎么办?我们出不去!”元太用拳头捶着门板,指关节通红。

三楼的走廊里,灰原被推到柯南身边。矮胖男人用麻绳把两人捆在暖气管上,绳子勒得很紧,灰原能感觉到柯南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本来想等拿到松本那老家伙的地契就走,”高瘦男人啐了口唾沫,靴底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偏偏撞上你们这些小鬼,真是晦气!”

“松本?是这栋楼的原主人吗?”灰原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矮胖男人突然笑起来,金牙在应急灯下闪着诡异的光:“那老东西不肯签字,只好让他永远闭嘴了。等处理完你们,就把尸体扔进地下室,下周爆破一响,什么都剩不下。”

柯南这时悠悠转醒,额头上鼓起个包。他眯眼看到灰原手腕被勒出的红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当听到“处理完你们”时,他悄悄挪动手指,摸到藏在袜子里的侦探徽章——刚才摔倒时下意识塞进袜筒的。

光彦三人躲在二楼的储藏室,透过门板缝隙盯着楼下。元太咬着嘴唇,眼泪砸在膝盖上:“都怪我……要不是我提议来这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光彦掏出备用的侦探徽章,按下通话键,“我们得想办法联系外界!”

突然,徽章里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咚、咚咚、咚,重复三次后停顿,然后再次响起。

“是‘252’!是柯南!”步美惊喜地捂住嘴。

紧接着,敲击声变得复杂起来,长短交错像摩斯电码。光彦连忙掏出笔记本,按照手机里查到的消防代码表翻译:“……三、楼、西、侧、房、间……”

与此同时,夜一站在大楼对面的便利店屋檐下,指尖划过手机壁纸——那是上次在海边拍的合照,柯南和灰原站在正中间,步美举着冰淇淋笑得灿烂。早上出门时柯南说要去废弃大楼,他心里莫名发慌,帮博士修完发明就立刻赶了过来。

手机突然震动,是侦探徽章的信号。他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夜一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组织时接受过的紧急信号训练瞬间唤醒记忆,这分明是东京消防厅的“252”求救代码!

结合柯南早上说的地址,他立刻冲进大楼,靴底踩在积灰的地面上几乎没声音。消防通道的楼梯扶手积着厚灰,却在第三级台阶处有块新鲜的擦痕——是光彦他们留下的。

夜一摸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军刀,这是他从组织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刀刃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沿着楼梯悄无声息地上到四楼,突然听到三楼传来绑匪的对话,提到了“松本”“地契”“爆破”。

“看来不止绑架这么简单。”夜一低语,指尖在手机壁纸上轻点——照片背景里有栋红色消防栓,正好在三楼西侧。他抓起走廊里的金属衣架,用力扔向对面的房间,“哐当”的巨响立刻惊动了三楼。

“什么声音?”矮胖男人警惕地看向楼梯口。

高瘦男人骂了句脏话:“估计是那几个小鬼没跑远,我去看看!”他拎着撬棍上了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格外清晰。

就在这瞬间,柯南按下麻醉手表的开关。一根麻醉针精准地扎在矮胖男人的脖子上,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柯南正想解开绳子,四楼突然传来闷响和惨叫。他心里一紧,难道还有其他绑匪?下一秒,夜一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军刀还在滴着血,脚边躺着晕过去的高瘦男人。

当看到被捆在暖气管上的灰原,尤其是她手腕上的红痕时,夜一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那是种柯南从未见过的寒意,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空气,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墙壁上的灰尘都仿佛停止了漂浮。

“夜、夜一?”灰原愣住了,忘了手腕的疼痛。

夜一快步上前,军刀利落地割断麻绳。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出残影,却在碰到灰原皮肤时骤然放缓,指尖轻得像怕碰碎琉璃。

“能走吗?”夜一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布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军刀上残留的。

灰原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左臂的衬衫渗出片深色,像是血。“你受伤了?”

“小伤。”夜一转头看向柯南,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里面还有人吗?”

“松本先生可能被关在地下室。”柯南揉着额头站起来,“他们提到了地契。”

夜一没说话,转身踹开走廊尽头的储藏室门。里面果然绑着个白发老人,嘴里塞着布条,看到他们时激动得呜呜直叫——正是这栋大楼的原主人松本五郎。

解开老人后,他才断断续续说出真相:开发商为了低价收购地皮,雇了这两个亡命之徒绑架他,逼他签字转让产权。因为他宁死不从,绑匪打算杀他灭口,再伪装成意外死亡。

“那些寿司是给我准备的……”松本喘着气,指节发白地攥着夜一的胳膊,“他们怕我饿死,每天中午送一次……”

这时光彦三人从楼梯跑上来,看到柯南和灰原没事,都激动地扑过来。步美抱着灰原的腰,眼泪把她的毛衣浸湿了一片:“小哀,对不起,我们没能打开门……”

“能安全躲起来就很好了。”灰原摸了摸步美的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夜一——他正背对着众人打电话,夕阳的光勾勒出他绷紧的肩线,左臂的血迹在白衬衫上洇开,像朵诡异的花。

警察赶到时,暮色正沿着大楼的轮廓往上爬。目暮警官看着被抬出来的两个绑匪,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少年侦探团,头疼地按住光头:“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爱好?钓鱼不好吗?上次海边野餐不是挺开心的?”

“钓鱼没有探险刺激啊!”元太脱口而出,被光彦在背后狠狠掐了一把。

高木警官给夜一做笔录时,眼睛越睁越大:“您是说……您只用了两招就制服了那个高瘦绑匪?而且他以前是柔道三段?”

夜一正在给左臂的伤口消毒,酒精棉球擦过皮肉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动作有破绽。”简单的五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柯南注意到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千百次。消毒、止血、包扎,绷带在他指尖翻飞成利落的结,和他平时散漫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的伤……”柯南忍不住开口。

“小伤。”夜一抬头,正好对上灰原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有探究,有担忧,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突然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味的糖,抛给她,“博士说明天做柠檬派,去不去?”

灰原接住糖,指尖触到糖纸的褶皱。夕阳穿过走廊的破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锁骨处的疤痕若隐若现——和松本先生描述的绑匪刀疤形状完全不同,却让她莫名想起冷藏车厢里那件带着薄荷味的外套。

走出大楼时,步美突然指着天空尖叫:“快看!是萤火虫!”

淡绿色的光点在暮色里飞舞,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瓶子。元太和光彦追着萤火虫跑远,笑声惊起栖息在屋檐下的鸽子。

柯南看着夜一和灰原并肩站在台阶上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画面很和谐。夜一的外套罩在灰原身上,长度到膝盖,袖子卷了两圈,露出她纤细的手腕。

“你好像很在意她。”柯南走到夜一身边,语气带着点调侃。

夜一没否认,目光追着灰原的身影,那里有萤火虫停在她发梢:“她值得。”

三个字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柯南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想起伦敦那回,贝尔摩德说“天使从未对我微笑”,或许有些黑暗,真的需要这样不动声色的光来照亮。

灰原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转过身来。萤火虫的光在她眼底流转,像盛着整片星空。她举起手里的柠檬糖,对着夜一挥了挥,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是柯南很少见到的、不带嘲讽的笑。

夜一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被阳光融化的冰。他朝她走去,步伐轻快,左臂的绷带在风里轻轻晃动。

柯南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侦探徽章。刚才夜一制服绑匪时,他分明听到金属碰撞的轻响——是徽章掉在地上了。但夜一捡起来时,上面的敲击痕迹已经被摩挲得模糊,像是在刻意抹去什么。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远。废弃大楼的阴影在身后拉得很长,而前方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被点燃的省略号。少年侦探团的笑声混着萤火虫翅膀的振翅声,在夏夜里轻轻摇晃,像首未完待续的歌。

夜一走到灰原身边时,她正踮脚够停在栏杆上的萤火虫。外套滑落肩头,露出里面沾着灰尘的白衬衫。他伸手帮她把外套拉好,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后颈,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

夜一的指尖像触到烧红的烙铁般迅速收回,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小心着凉。”

灰原猛地转过身,萤火虫的绿光在她睫毛上跳跃,语气带着刻意的镇定:“你的伤口需要缝合,附近有家诊所还开着。”她的目光落在他左臂的绷带上,那里又渗出了新的血迹,在暮色里泛着暗沉的红。

“不用。”夜一扯了扯袖子盖住绷带,“这种程度的伤,睡一觉就好了。”他的视线越过灰原的肩膀,看向追着萤火虫跑远的三个孩子,“元太他们跑太快了,得跟上。”

两人并肩走下大楼的台阶,鞋底踩在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夜一的外套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扫过灰原的手背,带着布料摩擦的微痒。她想起刚才在三楼,他割断麻绳时那双异常稳定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刀刃划过的角度精准得像经过计算,完全不像普通人间或为之的应急反应。

“你以前……”灰原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经常处理伤口吗?”

夜一的脚步顿了半秒,随即恢复如常:“小时候野得很,爬树摔断过胳膊,被狗追着咬过腿,习惯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上了点自嘲的笑意,“博士可以作证,我以前是米花町医院的常客。”

灰原没再追问。她知道这是借口,锁骨处那道疤痕的形状,分明是利器划开的锐角,绝不是摔跌或咬伤能造成的。就像冷藏车厢里他撬锁的手法,刚才制服绑匪时的格斗技巧,都藏着与“普通青年”身份不符的过去。

前面突然传来元太的惊呼,两人快步赶上去,只见元太蹲在地上,手里捧着只翅膀受伤的萤火虫,急得脸通红:“它飞不起来了!会不会死掉啊?”

“别碰它的翅膀。”夜一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托起萤火虫,“它的鞘翅破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它休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还装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早上博士硬塞给他的。他把蛋糕倒在旁边的石板上,将萤火虫轻轻放在蛋糕旁,“这里有糖分,能让它恢复点体力。”

“真的吗?”步美凑过来看,眼睛亮晶晶的,“萤火虫也喜欢吃草莓蛋糕?”

“昆虫需要碳水化合物。”光彦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过最好还是找片草丛放着,那里才是它的家。”

五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夜一手里的塑料袋成了临时的萤火虫庇护所。灰原看着他指尖托着塑料袋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制服高瘦绑匪时的狠戾——同样一双手,既能捏碎敌人的关节,也能温柔地托起受伤的小虫。

路过那家“浪花寿司”时,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着白色制服的老板探出头:“是你们啊!刚才是不是在三越百货那边?”他手里拿着个记事本,“有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来买过寿司,说是什么拆除队的,我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就记了车牌号,刚才警察来问情况,我已经提供了。”

夜一停下脚步:“他们买了几份?”

“三份招牌套餐,还多要了芥末。”老板挠挠头,“其中一个高个子手腕上有块刺青,像只飞鹰,你们看到了吗?”

柯南心里一动——刚才制服绑匪时,他确实看到高瘦男人手腕内侧有模糊的青色印记,当时以为是脏污,原来是刺青。这种图案在黑帮成员身上很常见,看来这两个绑匪不只是普通的亡命之徒。

夜一的眼神沉了沉,没再多问,只是朝老板点了点头:“谢谢您提供的线索。”

走到街角的岔路时,光彦突然指着天空:“快看!月亮出来了!”

一轮弯月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旁边缀着几颗亮星。萤火虫的光在月光下渐渐淡了,夜一把塑料袋放在路边的草丛里,看着那只受伤的萤火虫慢慢爬进草叶深处。

“明天还能见到它吗?”步美有点舍不得。

“会的。”夜一笑了笑,“等它翅膀好了,会跟着同伴一起飞的。”他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家。”

送步美和光彦到公寓楼下时,步美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小哀,这个给你。”里面是枚用彩纸折的萤火虫,翅膀上还沾着亮片,“今天谢谢你保护我们。”

灰原接过盒子,指尖触到步美掌心的温度:“应该的。”

元太被妈妈拎着耳朵带回家时,还不忘回头喊:“明天的柠檬派一定要多加奶油啊!”

最后只剩柯南、灰原和夜一三人走在回阿笠博士家的路上。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那个高瘦绑匪的刺青,”柯南突然开口,“很可能和关西的山口组有关,他们最近在东京扩张势力,经常插手地产纠纷。”

夜一嗯了一声:“警方会查的。”

“你好像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柯南盯着他的侧脸,“从一开始你就很警惕。”

夜一的脚步顿了顿,月光落在他锁骨的疤痕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纹路:“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做坏事。”他转过头,目光在灰原身上停了一秒,“尤其是针对她的。”

灰原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看脚下的路。手里的柠檬糖被体温焐得发黏,糖纸的褶皱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阿笠博士家的窗户亮着暖黄色的灯,远远就能闻到烤饼干的香味。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被拉开,博士举着锅铲冲出来:“你们可回来了!柠檬派已经烤好了,就等你们……哎呀!夜一,你的胳膊怎么了?”

夜一的绷带又渗出血迹,被博士一眼看到。

“小伤。”夜一想摆手,却被博士一把拽进屋里,“快坐下!我这里有最好的止血药!”

柯南看着夜一被博士按在沙发上处理伤口的样子,突然凑到灰原身边:“你觉不觉得,夜一的格斗技巧和秀一有点像?”都是那种一击制敌的狠劲,带着军人或特工才有的凌厉。

灰原没说话,只是看向沙发上的夜一。博士正给他拆绷带,露出的伤口很深,边缘还沾着铁锈——应该是被高瘦绑匪的撬棍划到的。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目光越过博士的肩膀,正好和灰原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灰原突然想起他制服绑匪后那冰冷的眼神,像极了组织里那些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但那眼神在看到她手腕的红痕时,分明闪过一丝……心疼?

“发什么呆呢?”柯南用手肘碰了碰她,“博士叫你吃柠檬派了。”

盘子里的柠檬派还冒着热气,奶油上点缀着新鲜的蓝莓。灰原叉起一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夜一就坐在对面,左手还缠着新的绷带,正用右手笨拙地叉起一块派,奶油沾到了嘴角也没察觉。

“这里。”灰原递过纸巾。

夜一接过纸巾擦嘴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博士和柯南假装没看见,埋头苦吃,嘴角却都扬起了相似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像谁悄悄铺开的银纱。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混着咀嚼声和偶尔的笑声,构成了一曲温柔的夜曲。

灰原看着夜一认真吃派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关于他过去的谜题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就像那只受伤的萤火虫,不管它经历过什么风雨,此刻能安静地待在温暖的草丛里,就足够了。

她低头咬了口柠檬派,奶油沾到了鼻尖。夜一笑了笑,又递过一张纸巾,这次他的指尖没有避开,轻轻擦过她的鼻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灰原的脸颊瞬间发烫,却没有躲开。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带。柯南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时,客厅已经传来煎蛋的香味——是夜一在准备早餐。

他趿着拖鞋走出去,正看到夜一站在灶台前,左手打着绷带的袖子卷到肘部,用右手笨拙地翻着煎锅。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锁骨处的疤痕被t恤领口遮住,只剩下左臂绷带上隐约透出的药味。

“博士呢?”柯南揉着眼睛问。

“早就去研究所了,说今天有个新发明要调试。”夜一把煎蛋盛进盘子,“快吃吧,再磨蹭要迟到了。”

灰原这时也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帝丹小学的制服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到夜一左手上的绷带,她的脚步顿了顿:“伤口没发炎吧?”

“没事。”夜一笑了笑,把牛奶倒进杯子,“医生说只是皮肉伤,不影响握笔。”

三人匆匆吃完早餐,背着书包往学校走。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路边的樱花树还残留着几片晚樱,被风吹得悠悠旋转。

“说起来,夜一你转学过来快一个月了,好像从没提过以前的学校啊。”柯南状似无意地问,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在北海道的乡下,没什么好说的。”夜一的目光落在前面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身上,“那边的学校只有三个年级,加起来还没帝丹小学一个班人多。”

灰原没接话,只是悄悄观察他握书包带的姿势——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明显在避免让绷带受力。这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不像普通学生该有的习惯。

到了帝丹小学门口,正好碰到光彦和步美。元太已经背着书包站在樱花树下,手里还攥着个塑料袋,看到他们就挥挥手:“我带了昨天那只萤火虫!它翅膀好点了!”

“快放了吧,教室里不能带昆虫。”光彦推了推眼镜,“而且老师说过要保护自然生物。”

五人说说笑笑走进一年级b班教室时,小林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擦黑板了。看到夜一左手上的绷带,她关切地问:“夜一同学,你的手怎么了?需要请医务室老师帮忙吗?”

“谢谢老师,已经处理过了。”夜一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受过训练,“只是不小心被碎玻璃划到,不影响上课。”

上课铃声响起时,柯南看着坐在斜前方的夜一,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昨天还在废弃大楼里用军刀制服绑匪的人,此刻正端正地坐着,手里握着铅笔,认真听小林老师讲算术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得像幅画。

“柯南,这道题怎么做?”灰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用铅笔尖指着练习册上的应用题,“我不太懂这个单位换算。”

柯南凑过去讲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夜一正在飞快地写着什么。他的握笔姿势很特别,食指和中指几乎并在一起,笔尖倾斜的角度很大,完全不像普通小学生的样子,倒像是……长期握枪或匕首的人才有的习惯。

课间休息时,元太拉着大家去操场看他新学的足球技巧,夜一却留在教室里,说是要整理笔记。灰原假装系鞋带,故意落在后面,眼角瞥见他摊开的笔记本上,除了算术题,还画着几幅奇怪的草图——像是某种机械装置的剖面图,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公式。

“在看什么?”夜一突然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

灰原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裙摆:“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笔记本封面很好看。”那是个黑色的硬壳本,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不像学校统一发的款式。

“在北海道的旧货市场买的,便宜。”夜一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去操场吧,元太他们该等急了。”

两人走到操场时,柯南正和元太踢着足球。阳光洒在绿色的草坪上,孩子们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夜一站在树荫下看着,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眼神里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灰原看着他的侧影,突然想起昨晚他给萤火虫喂食的样子。或许,那些凌厉的过去和温柔的现在,真的能在这个小学教室里共存。就像绷带下的伤口在慢慢愈合,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在日复一日的平淡时光里,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时,夜一转身往教学楼走。经过灰原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糖,飞快地塞到她手里:“刚才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含颗糖会好点。”

灰原攥着那颗还带着他体温的糖,看着他快步走进教学楼的背影,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撒下了一把碎金。

或许,有些身份不需要被揭穿,有些过往不需要被深究。就像此刻在帝丹小学的阳光里,他们只是普通的小学生,一起上课,一起玩耍,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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