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漆黑光束,细若游丝,却凝练着最为本质的寂灭真意,所过之处,连虚无都仿佛被彻底抹去,留下永恒的空白。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死亡的气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浸透云逸的四肢百骸!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归藏剑刚刚完成那惊世骇俗的净化一击,尚未来得及回防!护体星辉在那漆黑光束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千钧一发之际,甚至来不及思考,云逸体内那枚因耗尽力量而略显黯淡的星辰种子,仿佛感受到了宿主濒死的危机,猛然间爆发出远超极限的璀璨光辉!
“嗡——!”
一股源自星海开辟之初、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创造本源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眠的太古星龙骤然苏醒,自主地从星辰种子中喷薄而出!这力量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却流转着亿万星辰生灭景象的透明光膜,堪堪在漆黑光束及体之前,覆盖于云逸的眉心之前!
“嗤——!”
细丝般的漆黑光束,狠狠撞击在那星辰光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种截然相反、代表了宇宙终极规则的力量在极致碰撞下的无声湮灭!光膜剧烈震颤,其上流转的星辰景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破碎,但那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寂灭光束,竟也被这层薄薄的光膜死死挡住,前进不得分毫!
僵持,只持续了刹那。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星辰光膜终究是仓促形成,且云逸自身力量几乎耗尽,难以支撑,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然而,就是这争取来的刹那光阴,对云逸而言,已足够!
他强大的战斗本能与意志,在这生死关头被激发到极致!几乎在光膜出现的瞬间,他已强行压榨内景天地最后一丝潜力,归藏剑意由外转内,护住识海核心,同时身体借着那撞击的余波,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飞!
“噗!”
星辰光膜彻底破碎,但那一道寂灭光束也被削弱了大半,残余的力量擦着云逸的额角掠过,带起一溜血花,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意瞬间侵入,试图冻结他的神魂与生机!
云逸闷哼一声,半边脸颊瞬间失去血色,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蔓延开来。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剑,借着后退之势,归藏剑终于回援,剑身横亘身前,混沌星辉再次亮起,虽远不如前,却牢牢守住了最后防线。
那寂灭漩涡深处的黑暗原点,似乎因为这一击未能竟全功而发出一声无声的愤怒咆哮,但它的气息也明显衰弱了下去,那“眼眸”缓缓闭合,最终隐没于逐渐平息的漩涡深处,再无声息。显然,发出刚才那一击,对这股残留的古老寂灭意志而言,消耗亦是巨大。
危机,暂时解除。
云逸踉跄落地,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额角伤口处的死寂之力极其难缠,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不得不调动残余的星力与归藏剑意,缓缓将其逼出、化去。内景天地近乎干涸,星辰种子也变得黯淡无光,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恢复。
但他终究是活了下来。
他抬头望去,寂灭之眼已彻底平息,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不再喷涌黑暗能量的坑洞。天空中的冥雾正在快速消散,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久违的、来自其他星岛反射的微光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幽冥屿的灾劫,因他以自身为代价,净化星灵战魂,硬撼寂灭意志,而被强行遏制了。
远处,传来了破空之声。数道强悍的气息正急速靠近,那是接收到稳定信号后,终于能够顺利定位并赶来的圣殿巡天卫。
云逸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神魂的疲惫,迅速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下,同时运转功法,勉强恢复了一丝气力。他不想以如此狼狈虚弱的姿态,面对圣殿之人。
他看了一眼手中依旧紧握的归藏剑,以及内景天地中那需要温养的星辰种子,心中并无后悔。此行虽险,却印证了他的道,也更深刻地理解了星灵族传承的意义与那“寂灭”的恐怖。
几名身着白金战甲、气息精悍的巡天卫落在不远处,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中年男子,修为赫然是化神后期。他们看到平息的寂灭之眼,以及独立于坑洞边缘、虽显狼狈却气息沉凝的云逸,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审视。
“此地……是你平息的?”巡天卫队长沉声问道,目光如电,扫过云逸,尤其是在他额角那正缓缓愈合的伤口和手中那柄古朴长剑上停留了片刻。
云逸神色平静,微微颔首:“恰逢其会,侥幸而已。”
他并未多言,也不想居功。净化星灵战魂、硬撼寂灭意志的过程,牵扯到他自身的核心秘密,不宜对外人细说。
巡天卫队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细节,只是郑重地抱拳一礼:“无论过程如何,阁下平息此劫,于圣殿,于星海,皆是大功一件!我等必如实上报!阁下伤势如何?可需立刻护送离开?”
“无妨,些许小伤,自行调理即可。”云逸摇了摇头,“此地既已无事,云某便告辞了。”
他不想在此多留,转身便欲离开。
“阁下请留步!”巡天卫队长连忙叫住他,取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符,“此乃‘圣殿功德符’,记录阁下平息幽冥屿之乱的大功。凭此符,可在圣殿兑换相应奖励,并在后续试炼中获得一定优待。还请收下。”
云逸略一沉吟,接过玉符。此物代表着圣殿的认可,或许日后有用。
“多谢。”
收起玉符,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幽冥屿外围而去,很快消失在逐渐清朗的天际。
几名巡天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队长,此人……好生厉害!竟能独自平息寂灭之眼?”
“他身上的星辰道韵,纯净至极,似乎……与记载中的某种古老传承极为相似。”
“此事关系重大,立刻上报玄骨执事!”
……
就在云逸离开幽冥屿,寻了一处隐秘之地疗伤恢复之时。
启明圣殿深处,一座仿佛由星辰构筑的宏伟殿堂内。
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墙壁之前,两道身影悄然矗立。
墙壁之上,正清晰地映现出方才幽冥屿寂灭之眼中发生的一切——从云逸净化星灵战魂,到那寂灭意志的绝杀一击,再到星辰种子自主护主,最后云逸离去……所有画面,分毫毕现!
其中一道身影,正是之前赠予云逸星引符的姬明远。此刻他面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又有一丝担忧。
而另一道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星辉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如同宇宙星空,仿佛能看透过去未来。他(或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画面中云逸的身上,尤其是在那星辰种子爆发护主,以及云逸最终接下功德符离去时,目光微微闪动。
“先天星源道韵……归藏剑意……还有那连‘寂灭源核’一击都能挡下的神秘种子……”朦胧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中性而缥缈,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此子身上汇聚的因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和……沉重。”
姬明远恭敬道:“殿主,此子心性、实力、机缘皆属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身负与寂灭相克之力。或许,他便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被称作殿主的朦胧身影沉默片刻,缓缓道:“是种子,也需要经历风雨方能成长。是希望,也可能带来更大的变数。继续观察,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干预。圣殿内部的暗流,也需要借他这块石头,搅动一番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墙壁,墙壁上的画面已然消失,恢复了平滑。
“万族台的对决,才是真正的开始。让我们看看,这颗意外落入棋盘的种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声音渐渺,身影与姬明远一同,悄然消散在殿堂的星辉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面墙壁,依旧倒映着无尽的星空,深邃,而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