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深处的夜,在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杀戮后,重归寂静,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极淡寒意,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云逸盘坐榻上,双眸微阖,体内《寂灭冰狱道》缓缓运转,淬体八重的修为逐渐稳固,方才吞噬那影杀殿杀手气血灵力所带来的些微驳杂气息,也被精纯的寂灭真意彻底炼化,化为自身根基的一部分。
指尖那枚得自杀手的影杀令触感冰凉,其上的滴血匕首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血衣门、影杀殿……这些麻烦如同跗骨之蛆,看来绝不会因他身处苏府而罢休。
“实力……仍需更强的实力。”云逸心中冷然。天衍秘境是契机,但这三个月内的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便有侍女恭敬地送来两枚玉符。一枚呈青碧色,刻有“经”字,是苏家藏经阁的通行凭证;另一枚呈玄黑色,刻有“源”字,则是调用修炼资源的令牌。苏清寒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
云逸并未立刻前往藏经阁,而是先去了一趟“静心苑”探望小萱。
静心苑位于苏府东南角,环境清幽,阵法笼罩,确实是一处安心静养的所在。小萱见到云逸十分开心,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嬷嬷又教了她哪些新的药草知识,这里的姐姐们对她如何好。
云逸仔细探查了小萱体内的情况,那股毒寒灵力依旧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似乎在这宁静的环境中,她的特殊灵体也得以舒缓。他稍稍放心,又留下几道更为隐晦的寂灭剑气暗藏于小萱周身,方才离去。
根据侍女指引,云逸来到苏府西北角的一座古朴塔楼前。塔楼高七层,以某种暗沉灵木与青黑巨石混合筑成,飞檐斗拱间符文若隐若现,散发出强大的灵力威压。这便是苏家藏经阁。
验过玉符,踏入阁内,一股陈年书卷气息混合着淡淡灵墨清香扑面而来。一层大厅极为开阔,书架林立,不少苏家子弟在此安静阅览。云逸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昨日他被大小姐亲自引入府中,并被安排住进客院的消息,早已在苏家下层传开,但知其缘由者寥寥。
云逸无视这些目光,直接根据指引,走向通往更高层的楼梯。他的权限仅在下面三层,第四层以上,非苏家核心子弟或立下大功者不得入内。
第二、三层收藏的多是功法、术法、杂学笔记以及地理志异等。云逸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标注着“阵法”、“地脉”、“上古秘闻”以及“异属性功法辨析”的区域。
书架上的玉简、兽皮卷、甚至竹简堆积如山。云逸神识扫过,快速筛选着有用信息。
《基础阵纹图解》、《地脉引气初解》、《南荒妖物志》、《黑云山脉矿藏概述》、《水火双灵根调和述要》……大量基础或地域性的典籍映入脑海。他并不急于深入钻研,而是如同海绵吸水般,先将这些知识囫囵吞下,存入记忆,留待日后慢慢消化。
他尤其关注与封印、魔气相关的记载。在一枚名为《伏魔杂录》的残破玉简中,他看到了一段模糊记载:“……魔气侵染,非独秽物,亦有点化魔晶之能,然多暴戾,噬魂反主,唯极阴寒或至阳之力可稍加克制……然亦有异种,名曰‘寂灭’,闻于上古星陨之地,其性归无,然终不可考……”
“寂灭……”云逸目光微凝。这与他功法特性颇为吻合,但“上古星陨之地”又是指何处?
他又翻看到一部由苏家前辈手书的《镇渊阵考(残)》,里面详细描绘了那古老封印阵法的几个外围结构节点,并伴有诸多推测与无奈:“地脉偏移,阵基松动,灵力流转至此屡屡滞涩,族中多次尝试以土蕴石修补,收效甚微,恐需至纯地脉精华或……另辟蹊径之力方可疏通。”
云逸将这篇手书仔细记下,这或许对他尝试以寂灭寒气疏通节点有所启发。
在“异属性功法辨析”区域,他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冰脉异变考》,其中提到了数种因外力或血脉异变产生的寒属性灵体,描述虽模糊,但有一种“毒寒交缠,显斑斓之色,遇阴煞则活跃”的特征,与小萱的情况有几分相似。书中提及,此类灵体初期极不稳定,需以温和丹药调理,逐步引导,提及了几种名为“暖玉丹”、“化毒蕴灵散”的丹药,但丹方皆已残缺。
云逸将这些丹药名字牢记于心。
不知不觉,数个时辰过去。云逸虽未能找到立竿见影解决封印或小萱灵体的方法,但大量知识的摄入,让他对自身所处的世界以及面临的难题有了更广阔的认知,心中渐渐勾勒出几条可行的方向。
离开藏经阁后,他凭借资源令牌,从府库支取了一批修炼物资,主要是富含灵气的玉石和一批品质尚可的冰属性灵草,随后便向人打听那“寒潭幽穴”的所在。
寒潭幽穴位于苏府后山一处僻静山谷,入口有护卫把守。再次验过苏清寒的手令后,云逸得以进入。
穴口向下延伸,寒气渐浓。深入百步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出现,洞窟中央是一口不断冒着丝丝寒气的幽深水潭,潭水漆黑如墨,寒意刺骨。此地灵气浓度远胜外界,且冰寒属性极为精纯,正是修炼《寂灭冰狱道》的绝佳场所。
云逸在潭边寻一处平坦巨石坐下,立刻开始运转功法。浓郁的精纯寒气如同受到牵引般涌入他体内,被迅速炼化吸收,修为稳步提升,寂灭真意也愈发凝练。
每日两个时辰的修炼时间转瞬即至。云逸离开寒潭幽穴时,已是傍晚。
刚回到客院附近,便见苏清寒已在院外等候,她身旁还跟着一位端着托盘的中年管事。
“凌公子。”苏清寒迎上前,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云逸,感受到他气息比昨日更加沉凝了一分,心中暗惊其修炼速度,“修炼可还顺利?”
“甚好,多谢苏小姐安排。”云逸点头致意。
“公子满意便好。”苏清寒侧身示意那位管事上前,“这位是府中丹房的刘管事。公子昨日提及需要一些调理身体的温和丹药,我查阅古籍,结合公子所述令妹情况,让人试着炼制了一炉‘温脉丹’,此丹性最温和,能安神抚脉,或对令妹现状有所助益。特让刘管事送来几瓶,公子可让令妹一试。若有不妥,即刻停用。”
刘管事恭敬地将托盘呈上,上面放着三个白玉小瓶。
云逸心中微动,接过玉瓶,打开瓶塞轻轻一嗅,一股温和醇厚的药香散发出来,灵力平和,确实未见任何毒性或刺激性。苏清寒此举,无论是有心拉拢还是真心相助,都显得颇为周到。
“有劳苏小姐费心,此情我记下了。”云逸收起丹药,郑重说道。
苏清寒微微一笑:“公子客气了。令妹安好,公子方能安心助我苏家。此外,关于天衍秘境,我已将公子名字报备家族,届时将与我苏家子弟一同前往。秘境地图、已知危险区域以及常见灵物分布图等信息,我已整理好,明日便差人送来,公子可提前熟悉。”
“如此甚好。”
又交谈了几句秘境相关的细节后,苏清寒便带着刘管事告辞离去。
云逸回到房中,看着手中的温脉丹,沉吟片刻,决定先自己服用一颗试药。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温和地滋养着经脉,确实无任何不适。他这才放心,将丹药收好,准备明日给小萱送去。
是夜,云逸并未入睡,而是取出那枚得自影杀殿杀手的令牌,以寂灭寒气缓缓包裹、侵蚀、探查。同时,脑海中不断回忆白日里在藏经阁看到的那些阵法图谱与地脉记载,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画着。
忽然,他指尖一顿,寂灭寒气与那令牌上某个极其隐蔽的符文结构微微共鸣了一下!
“这是……追踪印记?”云逸眼神一凛。这印记极其高明,若非他神识特殊且修炼寂灭真意,根本难以察觉。看来影杀殿并非盲目寻找,而是能大致感知到这枚令牌的方向!
他立刻运转功法,磅礴的寂灭寒气将令牌彻底淹没,如同磨盘般细细研磨那枚隐藏的印记。足足一炷香时间,那印记才发出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黑云城中某处阴暗密室内,一个盘膝坐着的黑衣人猛地睁开眼,喷出一口鲜血,面露骇然:“追踪印记被抹除了?!好霸道的力量!目标身边有高人?”
而就在云逸抹除印记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到,通过这枚令牌与那隐藏印记的短暂对抗,自身对寂灭真意的掌控,似乎又精进了半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
他甚至能隐隐察觉到,在客院之外,苏府那看似平静的夜色下,多了几道极其隐晦的巡逻气息,戒备明显比昨日森严了许多。
“看来苏家也并非全无准备。”
云逸收起令牌,压下心中杂念,重新闭目,继续巩固修为,推演阵法。
夜色渐深,苏府之外的黑云城,暗流依旧涌动。但在这间客院之内,云逸心如止水,唯有变强的信念,如同不灭的火焰,静静燃烧。
遥远的东方天际,一缕微光悄然浮现,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而距离天衍秘境的开启,又近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