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易骨》
第一幕:烟雨铸碑坊
场景:工艺门后山碑林工坊 - 日外
环境:云雾缭绕的青石台地,数十座未完工的石碑如沉默巨人矗立。中央凿石台上,九块丈高玄黄石碑呈九宫格排列,碑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穿粗布短打的工匠们忙碌的身影。远处传来錾子敲击石头的脆响,混着山风里的松涛声。
人物:
- 墨炫:工艺门门主,年近五十,身着藏青布袍,左手食指缠着浸过桐油的布条,眼神锐利如刻刀
- 宫束班七人:均为二十出头的青年工匠,为首的阿石腰间别着三把不同规格的錾子,最小的阿竹总把刻刀当笛子吹
(开场:墨炫背着手站在碑林最高处的观碑亭,指尖捻着一卷泛黄的《周易》竹简。山风掀起他的袍角,竹简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刻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墨炫:(低声自语)三百年了,历任门主都想把六十四卦刻进石头里,可谁也没能让字活过来...
(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夹杂着錾子落地的哐当声。墨渊眉头一皱,转身望向下方的碑林)
阿石:(举着錾子对着石碑比划)我说这\"乾卦\"得刻得跟老门主的胡子似的,根根带劲儿!
阿竹:(蹲在地上用刻刀在石板上画小乌龟)那\"坤卦\"就得像师娘纳鞋底,柔柔软软的才对嘛!
(众人哄笑时,阿木突然打了个喷嚏,手里的凿子歪了,在刚刻好的\"元亨利贞\"旁边划了道斜痕)
阿木:(脸涨得通红)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
(墨炫从亭子里走下来,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格外清晰。宫束班七人瞬间噤声,齐刷刷地转身站成一排,手都背在身后)
墨炫:(目光扫过那道斜痕,又落在众人沾着石粉的脸上)《系辞》里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你们这是把道刻成了顽石,还是把自己活成了顽石?
阿石:(挠挠头)门主,我们是觉得...光硬邦邦地刻字没意思。您看这石头,它也爱笑呢!
(阿竹偷偷把刻刀从嘴边拿下来,手指在刀背上蹭了蹭石粉)
阿竹:昨天夜里我听见石碑在哼调子,就像后山瀑布撞在石头上的声儿,叮叮当当的...
(墨炫突然扬了扬手里的竹简,竹片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炫:(声音提高半分)三个月后就是九州碑林会!到时候各大门派要来观碑,你们打算让他们看一群顽童在石头上涂鸦?
(阿石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錾子在阳光下闪了闪)
阿石:门主,我们想试试把卦象刻成活的。您看这\"屯卦\",下震上坎,就像春天的笋子顶着石头往上冒,得刻出那股钻劲儿!
(阿木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七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每块上面都用朱砂画着简易卦象)
阿木:我们试了七七四十九天,发现不同的石头对刻刀的反应不一样。玄黄石吃刀深,得用\"裹力\";青云石脆,得像写毛笔字那样藏锋...
(墨炫的目光落在鹅卵石上,突然伸手拿起刻着\"泰极否来\"的那块,指尖抚过石头上的纹路)
墨炫:(语气缓和下来)你们可知为何要选九宫格排布?
阿石:(脱口而出)因为\"洛书九宫\"藏着天地数!一六水,二七火,三八木,四九金,五十土,正好对应五行生克!
(墨炫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落满了石粉)
墨炫:(把竹简扔给阿石)今天起,宫束班主理碑林刻字。记住,要让看碑的人走到\"乾卦\"前觉得浑身发热,站在\"坎卦\"前能闻见水汽,这才算刻活了《周易》。
(众人愣住时,阿竹突然吹了声口哨,刻刀在他指间转了个圈)
阿竹:门主放心!等刻完了,这些石头能给您唱《归藏》古歌呢!
(墨炫转身走向观碑亭,走到一半又停下)
墨炫:(回头时眼里带着笑意)别忘了给那道斜痕改改,改成\"天行健\"里最有劲的那一划。
(宫束班七人相视一笑,转身扑向石碑。錾子落下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子,时而像春雨敲窗,时而像惊涛拍岸。墨渊站在亭子里翻开竹简,山风穿过碑林时,仿佛真的有六十四种声音在吟唱)
第二幕:雷火噬嗑夜
场景:碑林工坊 - 夜内
环境:十几盏油灯挂在石碑间,把工匠们的影子投在碑面上,忽大忽小。九宫格石碑已刻好三十卦,\"噬嗑卦\"的碑前堆着一堆碎石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深夜的碑林里,宫束班七人围坐在篝火旁,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块烤红薯。阿石正用炭笔在\"噬嗑卦\"碑上画最后两爻)
阿石:这\"噬嗑\"就像咱们啃红薯,得先咬破皮(指上爻),再尝到甜(指下爻),中间那道裂痕(指六三爻)就是噎着的时候...
(阿竹突然跳起来,举着红薯对着油灯照):你们看!红薯皮的纹路跟\"明夷卦\"的爻变一模一样!
(众人凑过去看时,阿木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红薯掉在刚刻好的\"离卦\"碑上,烫得他直跺脚)
阿木:坏了坏了!\"离为火\",这下真着火了!
(阿石赶紧用袖子去擦碑面上的红薯印,却发现那印记顺着刻字的凹槽流成了一道曲线,正好补全了\"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的最后一笔)
墨炫:(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陶碗)《说卦》里讲\"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你们这是让字见了烟火气。
(众人慌忙站起来,阿石手里还攥着那块带红薯印的袖子)
墨炫:(把陶碗递给阿木)这是用松烟、桐油和朱砂调的墨,试试往刻好的字里填。
(阿木用手指蘸了点墨,往\"噬嗑卦\"的裂痕里抹。墨汁渗入石头的瞬间,周围的油灯突然噼啪响了两声,火苗竟变成了蓝色)
阿竹:(指着碑面)字亮起来了!
(众人抬头看去,刚填好墨的\"噬嗑\"二字仿佛在碑面上微微跳动,笔画间的石纹像血管一样隐隐发光)
墨炫:(望着石碑喃喃自语)当年创派祖师说,好的刻工能让石头记住天地的声音。我刻了三十年,才明白最难的不是把字刻进去,是让字自己想出来。
(阿石突然拿起錾子,在\"震卦\"碑前蹲下):门主,我知道怎么刻\"震惊百里\"了!得用三种力道,轻錾出雷声的嗡鸣,重凿出地动的沉响,最后用平刀刮出雨点儿落地的细碎声!
(墨炫看着阿石錾子落下的瞬间,碑面上溅起的石粉在灯光里跳舞,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握刻刀的样子——也是这样,眼里只有石头和想说的话)
第三幕:碑林会·卦象生
场景:碑林工坊 - 日外
环境:九州各门派的人站在九宫碑林外,穿着各色道袍的修士们交头接耳。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石碑上,六十四卦的刻字在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乾卦如赤金,坤卦似玄玉,坎卦带着水汽般的蓝光。
(墨渊站在观碑亭里,宫束班七人站在他身后,手里都捏着衣角)
青城掌门:(指着\"否卦\"碑)这字怎么看着歪歪扭扭的?倒像是小孩子写的。
(话音刚落,山风突然吹过碑林,\"否卦\"碑上的\"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几个字竟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笔画间渗出淡淡的白雾)
阿竹:(小声对阿石说)你看,它听见了,在叹气呢!
(突然有个穿白衣的女修士走到\"咸卦\"碑前,伸手去摸碑面上的\"感而遂通\"。指尖刚碰到石头,刻字突然泛起粉色光晕,女修士惊呼一声缩回手——她的指尖沾了点石粉,竟在掌心印出朵小小的桃花)
墨炫:(对众人朗声道)《周易》不是死的文字,是活的天地。你们看这九宫碑林,乾南坤北,离东坎西,正是天地定位;刻字的深浅对应爻变的刚柔,石纹的走向藏着八卦的流转...
(宫束班七人突然散开,每人站在一块石碑前,同时举起了刻刀。阳光正好爬到碑林中央,六十四卦的刻字突然同时亮起,在地上投射出流动的光影,像一幅活的八卦图)
阿石:(对着\"乾卦\"碑喊道)天行健——
(七人同时用刻刀敲击石碑,第一声脆响时,所有碑面的刻字突然开始震动,石粉簌簌落下,在空中连成六十四道银色的线)
合声:君子以自强不息!
(山风骤起,吹动所有人的衣袍。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字仿佛挣脱了束缚,在碑林上空盘旋成云。有修士指着天空惊呼,只见云层里竟浮现出\"元亨利贞\"四个大字,随着风势慢慢散开,化作细雨落在每个人的肩头)
(墨炫站在亭子里,看着宫束班七人互相抹脸上的石粉,突然想起自己刚接任门主时,老门主说的那句话:\"真正的工艺,是让万物自己说话\")
墨炫:(对着天空张开手掌,细雨落在掌心,带着石头的清凉)三百年了,它们终于肯开口了。
(阿竹跑到墨炫身边,把一块刻着\"生生不息\"的小石碑递过来。石碑的边角被磨得圆润,显然是反复摩挲过的)
阿竹:门主,这是我们七个刻的,送给您。
(墨炫接过石碑,指尖触到字的瞬间,仿佛听见了三百年前第一任门主凿下第一刀的声音,听见了宫束班此刻的笑声,还听见了石头在说——原来我们也会老,也会记得所有刻进骨头里的故事)
(落幕时,九宫碑林的影子在夕阳里拉得很长,六十四卦的刻字渐渐隐入石中,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大地自己睁开的眼睛)
《观碑林刻易》
工艺门 无名
九碑承卦列九宫,
錾落松风与石鸣。
稚子嬉言乾坤意,
老匠默记坎离声。
墨渗朱砂通地脉,
字随云气贯天精。
待到雨收苔痕上,
犹见爻光映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