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温暖而不灼热的光芒。
学校门口,人流比平日稀疏许多。
沈言在林牧野和谢清晏一左一右的“护送”下,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的右手腕依旧缠着绷带,挂在胸前,额角的红肿消了一些,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林牧野一手搭在谢清晏肩上,一手插在裤兜里,阳光帅气的脸上带着点调侃:“小言,真不用我们陪你去?万一那萧彻……”
他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谢清晏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
谢清晏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清冷的气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干净,他看向沈言,声音平静:“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电话。”他虽然和萧彻有过那段不算愉快的过往,但也不会因此就认定萧彻是坏人,只是必要的提醒还是要有。
沈言感激地笑了笑,刚想说话,目光就瞥见了校门外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旁,倚着车门的高大身影。
是萧彻。
他今天没穿运动装,换了一身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裤和黑色针织衫,少了几分球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沉稳,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依旧存在。
他似乎早就到了,正低头看着手机,晨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
仿佛感应到了视线,萧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了过来。
当他的视线扫过沈言,落在沈言身旁的谢清晏身上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不可察地亮了一下。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关注。
然而,这细微的变化却被紧挨着谢清晏的林牧野捕捉到了。
林牧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握着谢清晏的手立刻收紧了些,占有欲十足。
他侧过头,凑到沈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言啊,盯着点他,要是他敢借着看伤的名义对你不轨,或者……心思不正,立刻打电话,我马上和晏晏来接你。”
沈言被他的话逗得想笑,又觉得有些无奈,只能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我没事。”他知道林牧野是关心则乱,毕竟萧彻曾经明确表示过对谢清晏的追求和兴趣。
萧彻也注意到了林牧野那个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和看向他的、带着隐隐警告的眼神。
他眸色微沉,那瞬间因看到谢清晏而泛起的一丝波澜迅速平复,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迈开长腿,朝着沈言走了过来,目光彻底从谢清晏身上移开,专注地落在沈言和他吊着的手臂上。
“走吧。”萧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他走到沈言身边,很自然地虚扶了一下他的后背,引导他走向那辆黑色轿车,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走到车边,萧彻率先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沈言上车。
“谢谢。”沈言道了谢,弯腰坐了进去。
他原以为这是萧彻叫的网约车,心里还感慨了一下现在专车档次真高。
然而,他刚坐稳,驾驶座上一个穿着整洁制服、气质干练的中年司机便转过头,对着刚坐进他身旁的萧彻,恭敬地唤了一声:“少爷,现在出发吗?”
少……少爷?
沈言瞬间僵住,眼睛微微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神色自若的萧彻。
少爷?这称呼再加上这辆他虽然不认识牌子但感觉绝对不便宜的车,以及这位明显是私人司机的态度……
好家伙!沈言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萧彻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难怪气质这么独特,难怪之前追求谢清晏也搞得那么声势浩大?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之前听过的关于豪门子弟性取向通常比较开放的传闻,忽然觉得,萧彻之前喜欢谢清晏,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毕竟有钱人的世界,他不太懂。
萧彻仿佛没看到沈言的震惊,只对司机淡淡吩咐:“嗯,去市中心医院。”
“是,少爷。”
车子平稳地驶离校门。
沈言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往车窗边挪了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突然跟一个坐着私家车、有司机叫“少爷”的同学待在一起,还要麻烦对方陪自己去医院,这感觉实在太让人不自在了。
萧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似乎在处理什么信息。
到了市中心医院,萧彻更是展现出了与他冷峻外表不符的细致和效率。
他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带着沈言去了骨科,不用沈言操心,他已经利落地在自助机上挂了专家号,然后领着沈言去候诊区等待。
整个过程,沈言几乎像个提线木偶,只需要跟着走,坐下,然后被萧彻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着萧彻为他忙前忙后,挂号、取单、甚至在他看医生时,萧彻也站在诊室门口等着,那高大的身影和冷峻的侧脸引得路过的小护士频频侧目。
沈言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这种带着明显阶级差距的人情。
手腕的伤是意外,萧彻负责是应该的,但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感觉压力很大。
在候诊区等待拍片结果的时候,两人并排坐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沈言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非常认真地对萧彻说:“同学,今天挂号还有检查的费用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萧彻正在看手机,闻言抬起头,看向沈言。
沈言的表情很坚持,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愿亏欠的执拗。
“不用。”萧彻言简意赅,“是我伤了你。”
“那也不行。”沈言立刻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你陪我来医院,又帮忙跑前跑后,我已经很感激了。医药费不能再让你出,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多少钱。”
他看着萧彻,眼神干净,没有任何谄媚或者算计,只是单纯地不想占人便宜,想要划清界限。
萧彻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见过太多人因为他的家境而刻意接近、讨好,或者像刚才那样震惊、拘谨,却很少见到像沈言这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还钱”,是“不欠人情”。
这种纯粹的、甚至有点倔强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有趣,毕竟他以为只有谢清晏会是这样。
当初追求谢清晏送了不少礼物,谢清晏都拒绝了或者是被强行塞后,谢清晏很快就转账过来,也是不愿意欠他人情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炸鸡店,沈言那个干净的笑容,和刚才在车上,他偷偷打量自己、一副“原来是有钱人难怪性向不同”的恍然大悟又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模样。
“一定要还?”萧彻挑了挑眉,难得地反问了一句。
“嗯!”沈言用力点头。
萧彻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如果坚持不收,反而会让这个看起来温和实则固执的学弟更不自在。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那这样吧。”
沈言期待地看着他。
“下次‘咔滋脆’再出新品,”萧彻的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你请我吃两份就行。”
“啊?”沈言愣住了,他以为萧彻会说出一个数字,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两份炸鸡?这算什么还钱?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愿意?”萧彻看着他怔愣的样子,语气平淡地问。
“不是不是!”沈言连忙摆手,随即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客气礼貌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赔偿”方式有点好笑又莫名轻松的笑容,嘴角弯起,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愿意,当然愿意。两份炸鸡,说话算话。”
他看着萧彻,眼睛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亮晶晶的。
萧彻看着他的笑容,心头那点因为谢清晏和林牧野而产生的不快,似乎都被这干净的笑容驱散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挺喜欢看沈言笑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比平时那副温吞安静的样子,要生动好看得多。
“嗯。”萧彻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在沈言带着笑意的眉眼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候诊区的广播叫到了沈言的名字。
两人站起身,朝着诊室走去。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沈言心里那块石头仿佛落了地,虽然方式出乎意料,但总算没有欠下沉重的人情债。
而萧彻看着身旁步伐似乎轻快了些的沈言,冷峻的眉眼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柔和了一瞬。
一份关于炸鸡的约定,悄然系住了两人之间,那根刚刚开始颤动的命运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