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大学城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熊磊肩头时,他刚把离职申请塞进数字银行的考勤机旁,白衬衫领口还沾着早上赶地铁的汗渍。
入职三个月,他始终没学会那些“话术套路”——明明某款信贷产品的隐性费率藏在细则第12条,主管却让他“重点说低息,费率客户不问就不提”,昨天他如实跟一位阿姨讲清费用,转头就被约谈“缺乏金融思维”。
“实诚咋就成缺点了?”熊磊踢着路边的石子,心里堵得慌。大学时帮柘城“一力轻选”地推培育钻石,他靠的就是“有啥说啥”——钻石净度VS1就是VS1,颜色d就是d,培育过程从石墨到钻石的步骤都跟客户掰扯清楚,反而攒了不少回头客,现在做金融,倒要学着“模糊重点”,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路过常去的奶茶店,他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指尖在“一力轻选-周一军”的名字上顿了顿——当年地推时,周一军总拍着他的肩说“熊磊,你这实诚劲儿,比啥花里胡哨的营销都管用”,如今犯了难,竟下意识想找这位旧友唠唠。
电话响两声就通了,周一军的河南口音透着熟稔:“熊磊?稀客啊!毕业实习咋样?没再帮我卖钻石,改卖金融产品了?”
“军哥,我辞了,”熊磊找了个长椅坐下,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这活儿干不来,总让我‘绕着实话说话’,我不想骗人。”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翻纸声,还有周深的声音:“军哥,广州客户的碎钻订单要确认下”。周一军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笃定:“辞得好!咱实诚人,就不该干违心活!对了,你大学帮我地推时,不是总说‘要是有个能踏实卖货、不用耍心眼的活儿就好了’?我给你搭个线——一诺珠宝的孙洁,最近在帮广州的合作商找供应链助理,专门对接培育钻石和银料,你要不要试试?”
熊磊眼睛一亮:“一诺珠宝?就是你常说的,跟静心金坊合作做唐韵珠宝的那家?孙姐不是在上海吗?”
“孙洁是上海总部负责人,但一诺在广州有个长期合作的代工厂,还跟几家银料商有合作,缺个靠谱的人盯供应链,”周一军笑着说,“她上周还跟我念叨,说找不着‘不玩虚的’的人——你帮我卖钻石时,连客户问‘培育钻是不是不如天然钻’,你都拿着检测报告一条条对比着说,这股实诚劲儿,正好合她的要求!不用你跑业务,就负责对接供应商:查料质、核价格、盯交货,实话实说,不藏不掖就行。”
熊磊心里的堵意瞬间散了大半:“真的?可我没做过珠宝供应链,就卖过培育钻石,能行吗?”
“咋不行!”周一军的声音拔高了点,“你帮我卖钻石时,不同净度、不同切割的价差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供应链对接比那简单——就是跟代工厂确认唐韵珠宝的银料用量,跟培育钻供应商核对净度参数,有啥问题如实反馈,别糊弄。我这就给孙洁发消息,她明天刚好飞广州考察代工厂,能跟你见一面。”
挂了电话,熊磊捏着手机,指尖都有点发颤——想起大学时在地推点,他抱着培育钻石样品,跟路过的学生说“这是实验室长出来的,成分和天然钻一样,价格能省一半”,有人质疑“是不是假钻石”,他就掏出证书,连检测机构的资质都讲得明明白白,虽然累,却睡得踏实。
第二天上午,熊磊按约定地址,到了一诺珠宝广州代工厂的接待室。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穿米色西装的女士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唐韵牡丹镯的样品,正是孙洁——比视频里看着更干练,却没一点架子。
“你就是熊磊吧?周一军把你夸上天了,说你地推时‘实诚得能让人掏心窝子’,”孙洁笑着递过一杯水,直接把样品放在他面前,“别紧张,我不看简历,就问你个事:要是让你对接这款镯子的培育钻石碎钻供应商,你第一步干啥?”
熊磊盯着样品上的碎钻,语气笃定:“先要样品和检测报告,确认净度是不是VS1、颜色够不够d-F,再问清楚单颗价格和起订量,还要看交货期能不能赶上代工厂的工期——就像帮军哥卖钻石时,先把钻石的底摸透,再跟人说,不夸大,不瞒缺点。”
孙洁眼睛一亮,点头:“就冲你这话,我信你!上次有个供应商说碎钻净度是VVS,结果送来的货检测是VS2,要是你去对接,肯定能提前把好关。”她拿出一份供应商名单,递给熊磊,“这是三家培育钻供应商和两家银料商,你下午去跑跑,就按你说的,查料、问价、要小样,晚上给我个反馈,行不?”
熊磊接过名单,指尖都在发烫:“行!孙姐您放心,我肯定问得明明白白,不落下一个细节。”
下午,熊磊揣着名单跑了四家供应商。第一家银料商说“是999足银”,他当场要了小样,说“得送检测,没问题再谈合作”;第二家培育钻供应商交货期要20天,他特意问“能不能压缩到15天,不耽误代工厂赶工”;第三家报的价格比市场价低10%,他没急着答应,反而问“是不是有奶咖钻混在里面”,对方愣了愣,承认“有少量SI净度的”,他当场就划掉了这家。
晚上,熊磊拿着记满笔记的本子和小样,准时回到接待室。“孙姐,第三家培育钻供应商最靠谱,净度VS1,颜色d,交货期15天,价格比市场价低3%;银料选第二家,999足银,检测报告齐全,还能上门送货,”他指着笔记,一条一条说,“第一家银料小样我带回来了,明天可以送检测,要是纯度够,也能当备选。”
孙洁看着他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连供应商老板的联系方式都备注了“下午三点后联系,老板在厂”,眼里满是欣慰:“熊磊,你这活儿干得比老员工还细致!就按你说的,优先对接这两家,小样明天送检测,没问题就签合同。”
她顿了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周一军没说错,你这实诚劲儿,就是供应链最缺的‘定盘星’——以后你就负责广州这边的供应链对接,不用学那些花架子,就靠‘实话实说’干,肯定能行。”
熊磊攥着手里的检测报告,心里暖烘烘的——原来实诚不是“笨”,是能让人放心的“本事”。就像大学时帮一力轻选地推,靠实诚攒下口碑;现在帮一诺珠宝盯供应链,靠实诚赢得信任。
他突然明白,找工作不用勉强自己“变灵活”,找个能容下“实诚”的地方,把擅长的事做好,才是最稳的路。
离开代工厂时,广州的晚霞正染红半边天。熊磊给周一军发了条消息:“军哥,谢谢!孙姐让我留下了,我会好好干,不辜负你推荐。”
很快收到回复:“早说你行!实诚人走到哪儿都吃香,以后一诺广州的培育钻供应链,就靠你把关了!”
熊磊看着消息,笑着加快了脚步。晚风拂过,带着羊城的暖意,他知道,新的路已经铺在脚下——这条路不用“绕弯子”,不用“说假话”,只要带着实诚的心,把每一颗钻石的净度查清楚,把每一批银料的纯度盯到位,就能走得踏实、走得长远,就像他曾卖出的那些培育钻石,虽不似天然钻那般“耀眼”,却凭着“真实”,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