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光?”刚才退开一旁的高兴听闻后,突然又挤回来,肩膀蹭得莫洋晃了晃,“那是什么?”
高山的目光避开高兴发亮的眼睛,“老实说,这碑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答不上来。”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空荡荡的右脸,“我只知道,它能帮助我恢复到完整的模样,更是维持我不会消散的能量,就像活着时,不吃饭就会饿死。”
“不会消散?”莫洋突然开口,看向高山,“听你的意思,没了碑光,你们就会消失?”
高山点点头,“对,卢将军说过,再消失,就是虚无了。”
“就是彻底死翘翘了呗?”高兴的插话再次比他的思维还快,“这样的话,是不是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嗯——”高山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莫洋一个鞭腿踢向高兴,踢到一半,突然想到那是个钢铁屁股,疼的只会只自己,随即调转脚腕,一脚将高兴踹出老远。
他对着高山赔了声不是,又接着问道,“对了,南雁北操控的那些金光,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碑光?”
莫洋的尊重,是高山没想到的,他原以为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莫洋是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了。
尊重,是换得人心最有效的武器。
高山连忙点头,恭敬地回答道,“正是。至于碑光到底是什么......也许卢将军会知道。”
“恐怕,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诉我吧......”莫洋接过话头后说道。
刚才南雁北的金光能凝成利刃,能裹住整个人,哪里只是高山口中的“维持”和“恢复”,那分明是意识体手里最利的武器。
高山没再接话,只是继续在前面飘着,这沉默落在莫洋心里,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冷白的球形闪电在头顶飘了近一个小时,地面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直到一面犬牙般的岩壁撞进视野,岩缝里嵌着无数金色光点,冷光一照,竟泛着细碎的暖,乍看之下,倒像把夜空裁了块贴在岩壁上。
高山突然停住,身体微微前倾,左手藏在身后,声音比刚才更轻,也更加恭敬,“麻烦莫队长在这里等我。”
莫洋一眼就看穿了,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进入布灵军所在地的方法啊。
他没戳破,只是对着高山挥了挥手,毕竟自己只是客人,高山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行,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
但贴在身后的手,对着高兴在同时比了个手势,高兴立刻会意,打开了自己那机械眼睛的视频录像功能......
高山飘到岩壁前,左手按上去的瞬间,指尖的金芒顺着岩缝漫开。
他的手指在凉得刺骨的岩石上滑动,画出一道扭曲的图形,像揉搓在一起的藤蔓,每一笔都渗着金光。
等最后一笔收住时,他的小臂竟整个陷进岩壁里,像插进了融化的黄金,溅出点点金色光屑。
下一秒,岩壁上一块三米高、两米宽的区域突然“化”了,岩石如春融化的雪般顺着往下淌,眨眼间就露出一个由碑光完全笼罩的洞口,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影子。
趁着高山还没返回,莫洋的手肘轻点在高兴腰间,嘴唇几乎没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拍下来了吗?”
高兴的眼睛正视着前方,从高山离开的那一刻起,硬是撑着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抿着嘴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用你说?”
他们的默契似乎又上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只是一个手势,也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高山飘回来时,身体周围的金雾都收了收,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莫队长,请——”
莫洋点点头,往前迈了两步,却突然顿住。
他回头看向高山,目光落在他残缺的脸上,声音沉得很认真,“高队长,我还是喜欢你以前自信的样子。现在的你,有些过于卑躬屈膝了,你把大夏军人的气势,弄丢了。”
说完,莫洋的背影便直愣愣地扎向岩壁上的洞口。
严真真踩着他的影子跟上去,唇角勾着点促狭的笑,眼尾扫过莫洋挺拔的后背,这莫洋,竟把自己最会的“往人心尖埋种子”的法子学了去。
她心里门儿清,这莫洋必定是打起高山的主意来了,只不过想要让高山转过头对他死心塌地,那可不是表个白送个礼就能办到的。
高山站在原地,手指还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定住,自打死后不明不白出现在这地方,他早把生前的身份揉碎了埋进尘埃里。
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可心中依然有股信念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只是因为记忆吗?
不,是对家人的执念......爱人靠着他时传来地温度,还有女儿喊他“爸爸”时,喉间传出的柔声。
直到高兴大喊着叫他跟上,高山才是堪堪回过神来,慌忙中应了一声,心念一动,半透明的身子便向着莫洋的方向飘去。
此时莫洋正斜倚在洞口的石棱上,下巴微抬,眼神像猫盯老鼠似的锁着高山。
见对方因自己一句话晃神,他嘴角悄悄翘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一抹藏在阴影里的笑。
高山刚才的表现已经再明显不过——莫洋的那句看似轻飘飘的话,起作用了。
等高山飘到身边,莫洋才直起身,指尖朝洞口虚指了指,声音里带着点试探,“高队长,这地方,怎么进?”
碑光的厉害之处让他依旧记忆犹新,没有高山的带领,他可不愿意随便进入这个被碑光笼罩的洞口。
高山对着莫洋连忙摆手,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慌乱,“莫队,你就别喊我高队长了,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就是个大头兵,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莫洋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根羽毛搔在高山耳边,“难道,你就不想再当回你的指挥官?”
这一问,莫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探的,是高山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关系本就靠利益撑着,但利益可不只限于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