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源质之力在近乎破碎的源核中艰难流转,都带来深入骨髓的折磨。叶天咬紧牙关,汗水混着血污浸透了褴褛的衣衫。《源初经》基础篇的法门被他催动到极致,一丝丝黯淡却顽强的暗金光芒,如同修补瓷器般,艰难地弥合着源核表面蛛网般的裂痕。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每一次源核的微弱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经脉。不知过了多久,那濒临崩溃的悸动终于平复下来,虽然依旧脆弱不堪,但至少不再有立刻碎裂的危险。 呼—— 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长长吐出。叶天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四周。 浓得化不开的绿意瞬间充斥视野。参天古木虬枝盘结,藤蔓如同巨蟒缠绕其上,巨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空。光线从枝叶的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朽木和一种……奇异的气息。 那是一种极其浓郁的灵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水汽般浸润着每一寸空间。但这灵力却与叶天熟悉的、在玄天门乃至九州大陆所感知到的截然不同。它更原始,更狂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躁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无声地流淌在每一片树叶、每一缕空气之中。这股力量掠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痒感,让他体内那刚刚稳定下来的暗金源核,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紧接着是一股源自本能的悸动与警惕。 “这地方……”叶天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闭嘴。”帝玄残魂的声音立刻在他识海中响起,冰冷依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极淡的惊疑?“别出声,仔细感受。” 叶天立刻噤声,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感知。那股奇异的灵力波动更加清晰地涌入他的意识。它并非均匀散布,而是像拥有脉络般,在广袤的森林深处缓缓流动,隐隐指向一个方向。越是往那个方向延伸感知,那种悸动感就越发强烈,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兽在那里呼吸。 “感觉到了么?”帝玄的声音低沉下去,“这灵力……不对劲。太古老,太纯粹,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九州大陆的灵气,早已被无数修士吞吐炼化,沾染了驳杂的人气。而这里……更像是……未被开垦的荒古之地。” 叶天心头剧震。荒古之地?这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名词,竟然可能真实存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如果真是荒古之地,那意味着什么?无尽的危险,还是……失落的机缘? “那波动指向的地方……”叶天低声问,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森林深处那灵力流动的方向,那里光线更加幽暗,古木参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不知道。”帝玄的回答异常干脆,“但能引发如此规模、如此特质的灵力波动,绝非寻常。可能是某种沉睡的远古存在即将苏醒,也可能是某种天地奇珍现世的征兆,甚至……是某种空间节点不稳造成的能量潮汐。”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寒,“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无法预知的危险。以你现在的状态,源核勉强粘合,一身是伤,去那里,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砸在叶天心上。他低头,目光落在腰间。手指颤抖着,再次摸索到那块温润的玉牌——妹妹叶微的命牌。微弱的生命光点依旧在平稳地跳动,像夜空中最执着的星火。这光点是他所有挣扎、所有痛苦的意义所在。玄天门回不去了,九州大陆各方势力视他为猎物,妹妹体内的残魂如同悬顶之剑……前路早已断绝,他本就是亡命之徒。 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冲上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又被叶天狠狠咽下。他撑着地面,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颤抖得厉害,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引发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站得很稳,目光死死锁住森林深处那灵力涌动的方向,再没有一丝犹豫。 “我有的选吗?”叶天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留在这里,伤不会自己好。源核的裂痕需要庞大的能量滋养才能彻底稳固,甚至更进一步。妹妹等不起。”他抬起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锐利如刀,“九死一生……总好过坐以待毙,十死无生。那波动是危险,也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迈出了第一步,脚步踉跄,几乎摔倒,但立刻又稳住了身形。第二步,第三步……步伐越来越稳,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步踏在厚厚的腐叶上,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又充满奇异生机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愚蠢!”帝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似乎想斥责他的不自量力,“你现在冲过去,不过是给那里的东西送上一份开胃的点心!” “那就让它尝尝崩掉牙的点心是什么滋味。”叶天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握紧了拳头,黯淡的暗金光芒在指缝间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帝玄,告诉我,那股波动的核心,距离这里多远?路上,可能遇到什么?” 识海中,帝玄的残魂沉默了。那点微弱的暗金光芒,少年平静话语下蕴藏的、近乎疯狂的意志,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触动。过了片刻,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 “距离不近。以你现在的速度,全力赶路也要很久。路上……小心那些被异常灵力吸引来的东西。这里的活物,恐怕也和这灵力一样,不太正常。收敛气息,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绝不能拖延,更不能让血腥味散开。”他顿了顿,补充道,“源核裂痕未愈,强行调用力量会加剧伤势。你自己掂量。” “明白。”叶天只回了两个字。他不再说话,将帝玄的警告刻在心里,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呼吸,运转起《源初经》中一门极其粗浅的敛息法门。残破的身体如同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口袋,艰难地收束着自身那微弱的气息,融入这片弥漫着古老灵力的森林背景之中。 他朝着那未知悸动的源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身影很快被巨大的蕨类植物和垂落的藤蔓遮蔽,只留下身后一串深深浅浅、带着血痕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枯叶悄然掩盖。幽暗的森林深处,那股奇异的灵力波动,似乎随着叶天的靠近,隐隐发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